时间回溯。
恩彼利克果断消失在忒斯特身前，他稍稍倒退时间，随着避难的人流冲向教堂内部。瞬间转移是否会引起怀疑？现在这是他最不该担心的事。
本体暴露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彻底除掉诺尔和忒斯特。等他获得完整的系统权限，他会第一时间消灭所有玩家，然后把比苏斯城从地图上抹去。
到时候，将事件包装成魔王带来的灾难就好。
现在他最大的优势，是化身的实力——
恩彼利克再次核验了一番忒斯特和诺尔的面板。他对系统的支配不完全，只能调出来最基本的信息，但这样也够用了。
【末日骑士[？]-Lv.200】
【魔王[？]-Lv.200】
恩彼利克向系统核验过，这两个职业的强度基准，约等于最稀有职业的三转顶级。那个“[？]”让人很在意，他姑且给敌人的数值加上顶级BOSS的标准。
现在的诺尔与忒斯特无法修改系统，他们就算再强，也在系统可以分析的范围内。
恩彼利克看向自己的面板。
【恩彼利克･阿尔瓦[化身]-系统临时管理员】
【生命值：35634799/35634800丨魔力值：1215654/1218500】
【力量：341167丨敏捷：192673丨智力：86750丨物理防御：976632丨魔法防御：850070】
【状态：化身使用中】
【盗星索-系统临时管理员】
【生命值：635843910/999999999丨魔力值：727839800/999999999】
【力量：9999999丨敏捷：9999999丨智力：9999999丨物理防御：9999999丨魔法防御：9999999】
【状态：化身使用中；未知错误】
这是他在系统规则下能获得的最大力量——他原本的身体可没有这样强大，全靠操纵系统的权柄。多么美妙的力量。
可惜了。如果他能完全掌控系统，压根不用这样麻烦，只要赋予自己【不可毁灭】的最高权限就好。
恩彼利克被人潮推向教堂大殿，他小心地注视四周。
只看面板，他的化身强度大概和诺尔、忒斯特相当，本体则有十倍以上的差距。问题是，他的本体太过庞大，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且很难进行精确攻击——
他用本体炸平悦园，还是有一大群人存活。他用本体粗暴地“消灭”许阅，还是留了了不得的后患。
数值不代表一切，他不能因为数值就轻敌。
想到这里，恩彼利克迅速平复呼吸。
是的，他不能在同第一个地方跌倒第三次。这次，他必须亲手碾碎敌人，亲眼看他们消失。
眼下，其他人不足为惧。那两个家伙好不容易分开，这是一举杀死忒斯特的最佳时机。
他特地做出了逃跑的姿态，甩掉了拥有棘手空间技能的德雷克。现在忒斯特对他的化身强度没有概念，只要忒斯特先一步找上来，他就可以出其不意，干脆俐落地杀死那个家伙。
至于拥有系统权限的创世神……恩彼利克不想亲自面对，但他还有“玩家们”这手底牌。那群玩家进可用作武器，退可挟为人质。只要他杀死疯修士这根搅屎棍，对付诺尔会容易得多。
来吧。
斗篷之下，恩彼利克准备好了施法的手势。
人群汹涌，其中却没有白色骑士的身影。别说忒斯特，连尤金都没有跟着进来。离他最近的地方，只有一位调查骑士努力协调秩序。
那骑士被人群挤来挤去，挤到了恩彼利克身边。恩彼利克眉毛一皱，他刚要躲开，视野突然一黑。
原本拥挤的教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教堂残骸。那些残骸失重般缓慢飘舞，周遭只剩浓重的黑暗。
【悲悯倒计时】，“圣人”独有技能。
“愚蠢透顶。”恩彼利克说道。
他的身后，那位“调查骑士”摘下头盔，露出汗湿的红发。佩因特随手丢掉头盔，金属撞上地面，发出一串清脆的撞击声。
“面对我的时候，减少目击者是最蠢的行为。”恩彼利克转过身，“何况这种封锁毫无意义——我的老朋友，你该不会认为，你真的能在我手下撑上三十分钟？”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的举动真有威胁，您肯定立马回溯，而不是跟我说这些。”
佩因特比划了一下笔形魔杖，“我只是有话想要跟您单独说，先生。”
恩彼利克扬起眉毛。
他昔日的教皇，此刻有什么可说？
佩因特做了个深呼吸，表情逐渐诚恳：“您知道吗？您这个神真的当得很烂——我想这么当面说很久了，真爽快！”
恩彼利克：“……”
恩彼利克擡起手，黑红色的光箭暴雨般射向佩因特。后者原地不动，身前突然展开一圈青火。同一时刻，恩彼利克背后张开相同的火圈，那些光箭直直射向恩彼利克后背。
“所以我才不信神。”一个冷淡的声音插嘴道，“我加一句，你还是个很烂的交易对象。”
德雷克从阴影之中现出身形，长剑覆着青光。他的脑后燃着一圈正圆青火，一双蓝眼睛像是冰川下的海水。
死亡与巨龙的气息弥漫开来。
恩彼利克闪烁身形，避开了那些黑红光箭。他磨了磨牙：“原来如此，至少三个敌手……没想到疯修士连自尊都舍弃了。”
加上德雷克的能力，有点难办，不过情况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这就是【悲悯倒计时】？”
一个女声出现，她像是刚被拉入空间，动作还有点僵，“哇，比我想像的要帅。”
安娜金把玩着手中的魔杖，身穿一套顶级治疗装备。她的身边，跟着缩头缩脑的索罗。
等等，恩彼利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拥有空间能力的魔剑士、神圣法师“圣人”、高级治疗职业“无瑕者”、稀有辅助“暗夜巡林人”。这是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战斗小队，难道——
“忒斯特说他很忙，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安娜金朝恩彼利克挥挥手，“顺便，您不用考虑回溯——我进来前，特地跟在场的玩家都打了招呼。他们知道重要NPC恩彼利克进了【悲悯倒计时】。”
不得不说，她现在反而没那么紧张。
神的化身又如何？有血条就能打，而且她特地向诺尔确认过，恩彼利克还做不到剥夺玩家的权限——就算悲悯倒计时炸了，她也死不了，大不了掉级！
德雷克默默站到四人最前排，稳稳握住长剑：“开始吧。”
四人队伍之前，恩彼利克怒极反笑。
太傲慢了，实在太傲慢了。先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现在又是这么几个凡人。诺尔和忒斯特大概疯了，居然把神的化身交给人类处置。
他的身周，黑红的魔法不断漫溢。
出不去又怎样？他无需逃离凡人，就让他干掉这四个不知好歹的渎神者。
……
骑士尤金直觉哪里不对劲。
他很快得到了主线任务更新的消息，准备第一时间追捕那个冒牌德雷克。谁想就是这么一回儿工夫，那个德雷克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场上的玩家们同样不知所措。别说德雷克，他们连艾芙拉和两个孩子都找不到。尤金特地确认过，没有人认识那个带走艾芙拉的审判骑士——那家伙的脸被头盔挡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联想到游荡在比苏斯附近，至今没有露面的某人，尤金有个不太舒服的猜想。在听闻黄金剑被抓进【悲悯倒计时】后，他的猜想变成了确信。
佩因特出了手。
该死，有【悲悯倒计时】的异空间隔离，他根本没法干涉，尤金咬牙切齿。
算了，当务之急是引导没了目标的玩家。现在防护罩破裂，玩家们大都集中在城内，外围的怪物们很快就会攻进来……
“塔！”
城墙上，守卫的玩家用扩音魔法大喊，“迷失塔出现了！乐土怪物在对抗城外怪物！”
玩家们登时炸成一团——
“等等，它们不是一伙的吗？”
“难说，可能怪物就是这么没神智。”
“咱们要不要趁乱进攻？”
“收手吧阿祖，外头密密麻麻都是BOSS，装备爆了都捡不回来。”
“任务要求是击杀目标NPC，日出之前得搞定，跟着任务来比较好吧……”
“安静！”
见玩家们陷入混乱，热灰匆忙站上神像高台，“谁也不许出城，以限时主线任务为重！”
果然，尤金毫不意外，一个还算明智的判断。
“第五团协助寻人，目标为艾芙拉･阿尔瓦！”尤金当机立断。
德雷克那家伙战力不低，极有可能与佩因特组了队，就算他单独行动，普通的骑士也不是他的对手。艾芙拉则不同——尤金清楚佩因特的性格，那家伙死也不会把一个战斗力低微的母亲带入险境。
艾芙拉还带着两个孩子，他们一定被佩因特藏在了某处。
“老大，我有异议！”吵闹声平息下去后，一个大嗓门突兀地响起。
尤金快速转头，他对那个大声嚷嚷的家伙有印象，那个玩家好像叫阿巴顿。
“咱不能盲目跟任务走，太被动了。”阿巴顿特地使用了扩音魔法，声音隆隆响，“之前咱们不就是循规蹈矩，只搞城防，这才被魔王的斥候渗透。”
“咱都是老玩家了，要好好分析任务——任务解法未必只有一种。”
广场上，玩家们嗡嗡地议论起来，其中不乏赞同之声。
“继续。”热灰闷声回应。
“任务的核心是击杀斥候，保护比苏斯，让它不至于被魔王军毁掉。”
阿巴顿爬上石台，站到热灰身边，拿腔拿调地继续，“可是现在魔王军已经到了，他们在外面和普通怪物打成一团。就算趁这段时间击杀斥候，接下来我们也得面对那支军队。”
热灰：“有点意思。”
迷失塔已然停在城外，魔王的斥候估计掌握着城内的情况。就算他们杀死了斥候，魔王的军队顶多晚一点儿进攻。
《塔赫》的任务相对智能，任务之间有因果关系，其解法确实没有限制得很死。
阿巴顿趁热打铁，他伸长手臂，指向天空：“我们可以先一步偷家，袭击对方的将领。”
“你说什——”
热灰擡起头，差点咬了舌头。
天空之上，停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那是个相当俊美的青年，头顶王冠似的蜷曲长角，黑色的长发随风轻轻舞动。那人展开翅膀，静静悬停于夜色。
他身上缠绕着无数扭曲的肉肢，它们脐带般连接着四轮月亮。
就像在等待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