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房间里又只剩秦宝一个人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吭哧吭哧打字发给许棠舟:[我真没有给黎南月洗杨梅。]
那边要彩排,应该是正忙着,没有回复他。
这天是周日,秦宝的时间也特别紧,他得赶回去出现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和朋友彻夜畅聊的后果就是睡过了头,他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退房去机场。
路上堵车,抵达机场时离登机只剩五分钟。
好在嫌黎南月碰过的行李脏,他这次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戴着口罩就风一样往登机口跑。
作为最后一个上飞机的人,免不了被其他乘客行注目礼。
秦宝昨晚没认真卸妆,蓝灰色的发稍还缀着金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风尘仆仆有点狼狈,但邻座的那个Alpha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时间也太久了点吧?
秦宝本不想理他,等飞机平稳后就掏出作业,开始一心一意地做题。
但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逐渐闯入鼻腔。
是邻座那人故意释放的。
秦宝余光打量,对方大约三十多岁,体态稍显油腻,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想要搭讪的心思蠢蠢欲动。
臭臭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了。
秦宝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忍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于是“啪”地一下把作业合上,口罩也扯下来,转头不客气地问:“你看够了没有?”
看清他的脸,对方似乎明显地吃了一惊。
相较于高挑骨感的身材,那带着愠怒的面孔明显还是个少年,Omega的年纪很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
他手里那本合上的册子,封面则清楚地写着标题:《首都高一数学大闯关》。
Alpha连忙解释:“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秦宝凶巴巴地问,“再看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Alpha尴尬地别过脸:“……误会,误会,对不起。”
现在的小孩是吃了什么长这么高!
秦宝盯了他一阵,确信他不会再骚扰自己,才重新翻开练习册,并用手臂把它挡了起来。
*
落地首都正巧遇到上下班高峰期,首都的交通也是堵塞得一塌糊涂。
秦宝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全是几个发小发来的信息,说老爷子已经问了好几次他人在哪,他们帮忙打掩护快要瞒不过去了。
这些家伙闲着没事干,竟然一早就被父母带去了宴会现场,比他这个亲孙子还殷勤。
[来了好多客人,都问你来着。]
[排场真大,我还看见XXX了。]
[废话,老爷子七十大寿呢,谁不赶来贺寿?]
[人都要来齐了。]
首都艳阳高照。
出租车堵在路上一动不动,秦宝催了好几遍,又问司机能不能抄近路,他知道有条小路通行,过了那段就很快了。
“那可没办法。”司机没好气地说,“您看我堵这儿挪都挪不出去,哪儿还能抄近路?您要实在着急,建议您用跑的,估计都比开车得快。”
秦宝:“……”
这里离宴会厅还有二十多公里,干脆用飞的怎么样?
[宝哥,我听你吩咐把礼服给你带来了,但是你再不出现可就要露馅了啊。]
给秦宝发这条信息的是单一鸣,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单一鸣家附近。
秦宝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打电话过去,单一鸣马上就接了。
他快速问:“你车在家没?”
单一鸣愣了下:“在啊,怎么?”
“钥匙也在吧?”
“在,不是,你想干什么?你个未成年没驾照别想骑车上路——”
“少废话。”秦宝说,“我现在去骑你车过来,十几分钟到,你在门口接我。”
单一鸣比秦宝大几岁,大学后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那房子离单一鸣的学校比较近,秦宝知道他家门锁密码。
说完秦宝就挂断电话,行云流水地扫码付款下车,也不管单一鸣吓个半死对他夺命连环call,背着包就在车辆密集的车道上穿梭,引得喇叭四起。
单一鸣的车子乖乖停在地下车库。
银白色的魅影。
完美的流线型,勃发的肌肉感,充满爆发与重量感的外型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它。
秦宝会骑机车,但是不熟悉,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可是黎南月那句“巨婴”对他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这个时候他不想搞砸,好像没了人帮忙他真的不行似的。
手机一直都在响。
秦宝生涩地把车子发动,两腿撑地,成功地调了个头,然后才想起来应该要戴头盔。
他把车子停好,在单一鸣车库的墙壁挂架上找到头盔,戴好后重新迈开腿跨上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与魅影这种重型机车相比,那辆汽车显得非常低调,它的型号却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奢华,毕竟它的售价足够买下好几十辆魅影。
轿车车窗紧闭,反着光的玻璃保护主人隐私,只有从某些角度,才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人。
但现在秦宝就能确定,车里的确坐着一个人。
对方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正一言不发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大概又是一个闲得出鸟的智障Alpha吧。
秦宝想。
那种被人在暗处观察的感觉比被赤裸裸地视奸还要令人不爽。
秦宝现在可没有时间上去找碴,只想着赶紧走人,于是利落地戴好了头盔,发动车子飚出了车库。
机车声浪中,丰教授夫妇来到了黑色轿车旁边,只看见一道银色的影子。
丰教授说:“我好像在学校里也见过那台机车。”
妻子林教授扶着他,说:“应该是单家那个孩子的,叫单一鸣,前几天电梯里遇到了,听说准备参加比赛呢。他们今天也要去宴会。”
驾驶室车门打开。
年轻的Alpha下了车,替父母拉开后座车门,温和地问父亲:“您确定还要去吗?”
临出发,丰教授忽然感觉偏头痛,让林教授陪他回去吃药,儿子丰成煜则在这里等。
吃完药已经好些了,丰教授摆摆手:“要去的,老爷子过大寿,我不去像什么话?”
丰成煜便“嗯”了声,道:“要是有任何不舒服,您要及时告诉我。”
这套房子不常住,父母都是附近大学的教授,丰教授最近手上有几个项目,偶尔指导学生晚了才会在这里住一宿。
丰成煜在国外待了几年,学成归来,个子已然高到母亲都要仰视,再加上Alpha气质凛然,言语间都有些令人生畏的疏离感,像极了当年的丰家老爷子。
林教授笑眯眯地拍拍他:“放心,你父亲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了,他这就是紧张。”
丰教授自不承认,坚持说是昨夜辅导学生做实验太晚:“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么多年没去过那些场合了,生疏啊。”林教授说,“再加上头一回带着儿子正式在那边露脸,我看你昨晚挑了好几条领带。”
丰教授干咳一声,岔开话题:“成煜,你刚刚回国,路况不熟悉,不然我们还是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吧?”
“司机?”林教授又拆他台,“平时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车都没有,哪里来的司机?我看你现在总不能打去给国防部,叫他们给你临时指派一名?”
丰教授:“你又说这些话,我要是真拨通了电话,要先挂掉的还是你。”
两个资深社恐谁也别说谁。
林教授不好意思道:“昨天蕊安打给我,说她今天要来接。我怕影响她出行坚持不肯,她才勉强算了,还是叫人送了辆车来。”
丰成煜已经发动车子:“没事,我还记得路,再说还有导航。”
他一向沉稳,车子出库,很快平稳顺畅地驶入了道路。
父母说回了刚才关于机车的话题。
“单家的那个孩子应该是要入伍的,怎么去参加赛车比赛了?”
“这一代的孩子们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走安排好的道路。像秦家小宝,也是跑去做了模特。”
秦家小宝几个字恰到好处地闯入丰成煜的耳朵,仿佛父母提及只是自然而然。
他不松不紧的握着方向盘,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车流。
“小宝今年十四了吧?”
“十五。”
“转眼就长大了。怎么会想起去做模特的?”
“追逐梦想不是很好?”林教授说,“说明他不甘愿做温室里的花朵,要做敢于直面风雨的坚强小树苗。”
丰教授从后视镜里看向丰成煜:“当然是很好的,就是孩子小,怕外面世界太复杂,万一将来真有缘分,事业上还是得有人多帮他把把关。”
丰成煜冷淡地撇开眼,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林教授不赞成地说:“小宝至少不飙车,我看他就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