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进度92%
毕竟杨戬是一直关注着晏晏身体的那个人,最是清楚她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晏晏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却知道她现在身体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魂魄也安稳,灵脉没问题。
那就只能等着晏晏自己醒过来了。
“你着急也没用。”杨戬示意哪吒坐下来,“知道你担心徒弟,但是你这么着急也没用,若是不行,就回去。”
哪吒摇头,磨了磨牙,说:“我要是走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天庭没有哪吒,多的是神仙。
可徒弟没有了他这个师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上千年来第一次收徒弟。
当师父的连个东西都没有送出去,徒弟就生死未卜,哪吒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知道哪吒在担心什么,杨戬也没有再说。
只是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晏晏,眉心微蹙。
——
无妄海。
温红衣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但是眼看着谢屿在石林里被困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坐不住了。
“谢屿,再这么拖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不放心晏晏。如果不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也不会看着她被金莲吸进去。”
温红衣起身。
谢屿是他的好兄弟,但晏晏也是他的朋友。
如果一直在这外面守着谢屿,那晏晏怎么办?
石林中传来谢屿的声音,“晏晏已经没事了,不过她此刻需要这个。”
话音落下,石林中飞出一个小玉瓶。
玉瓶是万年寒玉制成,可落到温红衣手里的时候,却热得发烫。
“这什么东西?”温红衣握着玉瓶,皱眉道:“你既然可以送东西出来,为什么不自己出来?”
“你快去吧。晏晏在西凉州白娄城。”
随后,里面便不再有谢屿的声音。
温红衣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谢屿有声音传来,没办法只能离开。
“待晏晏那里平安,我再回来。”确定晏晏没事的话,温红衣自然要回来守着谢屿。
石林中,谢屿被困在蒲团上。
长发披散着,只以一根发带束起几缕头发,穿着黑底金纹的长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那可是日精!你舍得?”在谢屿的对面,端坐着一位麻衣老者。
进入石林之后,便是这位老者一直困着谢屿。
老者对谢屿的态度很奇妙。
忽而可惜,忽而愤怒,又忽而尊敬。
老者自称是这岛上的主人,留下的不过是一点残魂,只等有缘人来取走属于他的东西。
可如今没了日精,那东西便取不出来了。
这一点,老者跟谢屿说过。
“没什么舍不得的。没有那些,我这些年来一样过来了,不是吗?”谢屿坐在蒲团上,一点也没有被困之人的样子。
仿佛就是来这里坐坐,跟对面的老者聊聊天。
麻衣老者觉得有趣,坐在茶桌前泡茶。
抬手间,这石林周围的环境就变了。
这样如梦似真的幻境,谢屿上一次还是在山河社稷图中见过。
也不知那吞星兽如何了。
老者见谢屿竟然还有空出神,好笑的说:“放弃日精,你就拿不回你真正的命格,你舍得?”
“舍得。”
“不后悔?”
“既然做了,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若是我告诉你,你就算是给了那女子日精,她日后还是会死呢?”麻衣老者泡茶。
茶水从壶口细细涓流一般落入茶盏中。
茶汤清澈,可以看到杯底的竹叶花纹。
“这世上原本无她。不过是日精月华、山川万物,加上一缕天道精魄才有了她。她生来,便是这个世界的生机。”
放下茶壶,周围生机盎然的景致一变,化作漫天黄沙。
风吹过,露出黄沙之下的人骨。
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谢屿却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幕,只笑着说:“她确实是生机。”
如果不是晏晏,他还不知道要浑浑噩噩被命书欺骗多久。
玉林两家会死伤无数,逐渐败落。
衡兵城会满城荒芜,成为空城一座。
莫家更是会被旁人窃取,莫霓裳黯然死去。
她怎么不是生机呢?
谢屿敛下眸子,原本清雅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偏执。
这个世界,永远都需要生机。
“日精,我给便给了。没有你说的命格,我也一样找了过来。”谢屿再抬眸,面对老者的疑问,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于给出日精这件事情,他并不后悔。
那个命格既然从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剥夺了,哪怕是旁人设计,那也不属于他了。
现在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谢屿自己选择了放弃。
“前辈,这些天来晚辈也想了许多。”谢屿覆手间,周围环境再变。
他们好似置身于闹事中,耳边都是小贩们买卖东西的声音,还有孩童哭着吵着要家里人给买一支糖葫芦吃。
再一抬手,景致再变。
郊外的农田里,农民们热火朝天的割禾苗,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最后一覆手,他们又到了山间。
远方的人们扛着石料,喊着号子爬上山,只为了建造一座可以过河的大桥。
有了桥,来往的人便能更快的到达对面。
这桥,连接的是一端,与另外一端的接触往来。
“神之力,可移山填海。”谢屿道:“可人之力,亦无穷无尽。”
“那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位置!”麻衣老者忍不住站起身,诧异的看着谢屿。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为神为人,只在一念之间。如今的谢屿,已经是我最想要的模样了。”谢屿手掌一合,周遭幻境崩散,他们又回到了石林中。
老者听得眼神恍惚,怔然的坐下,看着杯中的茶水,不由沉思起来。
——
哪吒和杨戬也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大冤种满世界的跑,只为了避开太微垣的追踪,将日精送到西凉州。
温红衣就纳闷了。
他和谢屿不过是在那个荒岛上几个月,怎么晏晏就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天市垣所有星君陨落?
温红衣乔装在客栈歇脚的时候,差点一口酒从鼻孔里喷出来。
是他从前对晏晏的评价还是过于保守了!
善良是善良。
可人家发起火来,那是真不手软啊!
还是后来多听了几次才分清楚,原来不是全都杀了。
只杀了三个,剩下都是被挑断了灵脉,再也不能修炼而已。
当了那么多年的神仙,现在让他们没有任何灵力,无法维持容颜,无法自保,什么腾云驾雾更是不可能。
偏偏还保留着身躯的不死。
会亲眼看着自己一日比一日老,身体关节一日一日的老旧。
凡人还能老死。
他们甚至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那死去的三位星君中,还有一位诸位可知道是谁?”
说书先生在台上说得是慷慨激昂,口水星子四溅。
“那人便是北维州赫赫有名的疯子温家前两任的家主,温襄垣!”
温红衣端着酒杯的手顿住,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突然坐下一个黑衣的中年男子。
“听到了?你口中的朋友,杀了你的亲叔叔。”
男人自顾自的倒酒,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红衣,你是要去找那位姑娘?谢屿在哪里?”
温红衣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笑道:“你算老几,老子凭什么回答你?”
温涤尘也不生气,只喝着酒说:“我是你爹啊!爹的话,你都不听了?”
“温家都是疯子,疯子之间还论夫妻子女?”温红衣的状态显然比平日里和谢屿晏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对劲。
起身凑到温涤尘的面前,“爹!”
随后起身就要离开。
在温红衣下楼的时候,身后传来温涤尘的声音。
“你小叔当年最疼爱的可就是你了。她杀你小叔,你就没有一点反应?”
温红衣沉默了片刻,抬脚离开。
温红衣走后,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坐在了之前温红衣的位置上。
戴着披风和兜帽,看不清楚究竟长什么样子,问:“他会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做吗?”
温涤尘手指捏着花生米,吃了几颗,又喝了口酒,笑道:“不知道啊。温家人都是疯子,谁说疯子就一定会给家里人报仇了?”
只是这么说着,温涤尘在楼上看温红衣离开的方向,却是充满了期待。
他虽然不知道温红衣这次是不是去找晏晏,但只要埋下了这根刺……
他的好弟弟啊。
就算是死了,也给温家做出贡献。
“好了,我要回北维州,主持舍弟的葬礼,大人届时若有空,还望赏脸啊!”
温涤尘说得欢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办什么大喜事!
那男人也没生气,还客气的点点头,“有空自然会去。就是风雨骤起,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赶上!”
——
西凉州,晏晏受伤昏迷的消息,莫霓裳还是没有封锁住。
不过,白娄城当地佛寺的高僧和武僧都已经来了。
武僧护卫在莫霓裳的宅子里,防止某些人趁晏晏昏迷,前来下黑手。
高僧们则在一旁的房间里为晏晏诵经祈福。
“实在不行,试试你的山河社稷图?”哪吒掰着手指算,这已经是第九天了。
谁会睡九天?还不吃不喝?
看着晏晏日渐消瘦的样子,哪吒急得恨不得拿桶喝凉茶。
杨戬也没有之前胸有成竹的样子了,靠在椅子上,非常疑惑的看着哪吒,“你就没有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吗?”
晏晏沉睡太久,就算是有月华轮为他们转接灵力,杨戬也觉得最近有些虚弱。
不是他本人虚弱,而是那股支撑着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在慢慢弱下去。
这也就导致杨戬在这个世界的排异感愈发明显。
除非晏晏醒过来,不然,杨戬估计自己也撑不过几天了。
“没有啊。”哪吒摇头,茫然的看着杨戬,还问:“杨二哥,你是不是拿不出来山河社稷图了。”
那是女娲赐下的灵宝。
想要驱动也不是那么好驱动的。
杨戬一哽,到了现在哪吒满脑子都只有救晏晏吗?
他们好歹也是师兄弟吧?
“拿不出来。不过,你一点事情都没有,难不成是因为,你和晏晏的师徒关系?”杨戬想不通。
哪吒才不管那些,要不是杨戬一直拦着,他早就上前去将晏晏摇醒了。
躺在床上的晏晏其实也听到外面的声音,在一片暖洋洋的地方感动得不停抹眼泪。
她没想到师父师伯他们对她这么好。
想想自己还真是没良心。
每次写答疑本的时候都想着要整蛊杨戬。
学身法的时候还经常跟着大圣胡闹,气得师父原地跳脚。
等她睡醒了,肯定好好学习,然后天天向上。
“我到底还要在这里多久?”晏晏望着月华轮。
她昏迷之后,就被月华轮带到了这个地方。
白茫茫的,倒是很暖和。
月华轮围绕着晏晏转了一圈,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
晏晏好奇,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
月华轮带着晏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面前还是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等晏晏问出来,月华轮突然在晏晏面前快速转动起来。
原本弯月的造型,在残影之下,看起来都像是圆月了。
圆月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太阳、月亮以及这山川草木,似乎都有察觉。
他们在危机到来之前,太阳以日精,月亮以月华,加上山川草木,凝聚成了一团看不清楚面目,浑浑噩噩的魂魄。
山中生灵皆跑了出来,朝着天空跪拜。
老天垂怜。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将天道精魄注入那道魂魄。
魂魄在这世上游荡了很久很久。
有的时候累了,就依附在路边的树、石头、小河、小花儿之中。
当石头的时候,她看过了很多人。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面具被追杀的男人。
“谢屿?”晏晏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后面的场景,更是晏晏无比熟悉的内容。
那是自己救下谢屿之后,在衡兵城的那段日子里,做过的一场梦。
呆呆的看着月华轮,脑子有些转不动了。
好久才指着自己,愣愣的说:“我本身就是‘书’的人,所以,从来就没有穿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