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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公平个屁。

乍一听,人数多对人数精,好似勉强对得上,但……俞子离冷脸:“若我未曾记错,栖州降俘一事,你尽托付于我。”本来就是他的,楼淮祀居然还拿这些人来说嘴。

楼淮祀无耻的嘴脸此时暴露无遗,他倒了倒眼睛,歪嘴斜脸的,道:“那我也可以反悔的嘛。”他能赦,也能杀,下道令给方固就好,火一烧,灰一扬,尸体都不用拉回来。

俞子离被气得够呛,指着楼淮祀半天说不出话。

楼淮祀看俞子离一双手直抖,哟,他小师叔这肚量,不行啊,年纪轻轻得,就被气得手腕抽风车似得摇,过来扶人坐下:“小师叔,你看你,娇滴滴得跟闺中千金似得,别气别气。”

“少来。”俞子离挥开他。他待楼淮祀那是当儿子看得,他娘的,半路拣个不孝子,气得自己肝肺疼。他师兄前世到底干了多少坏事,才生下楼淮祀这个兔崽,“你闭嘴,你一个知州,说话就跟放屁一样,知不知羞,知不知羞?”

楼淮祀捂着嘴笑,然后道:“啊呀,小师叔你何必拿腔捏调。这半知书院算起来,还是你办的,论起来,该操心的是你。要不是公输老头跟我张口,你才不稀得沾手。”沾上就是一手糖稀,甩都甩不干净。他师叔居然还倒打一耙。

俞子离面上一红,他心思敏捷,像楼淮祀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忽然大发善心要修整书院,肯定另有所求,笑了一下:“好好的,怎么想起给书院请先生?”

“教书育人,造福百代,大功绩。”楼淮祀拖着腔道。

“别拿话唬我。”俞子离摇头,“你嫌书院杂乱,又有公输老先生说情,想修整书院之心没怕只是十占其半,另外半数,不知打得什么鬼主意。”

楼淮祀不满:“哪有的事。 ”

俞子离道:“半知书院我亦有心好好打理,奈何一直滕出手来,你既有心经营,我自然欣喜万分。但你一直有些歪性子,也不知打着书院的旗号想干什么龌龊事。半知虽不似正经书院,那也是育人之地,见不得糟心算计。”

楼淮祀蹲他面前:“师叔就这般看我?”

俞子离不理他装可怜的模样,笑着道:“别哄我,老实说。李散等人,有我自己的交情与我你师祖的情面,不是不能请来,只是,到时你就插不进手了。你现成坦言,我们互相商量。”

楼淮祀想了想:“小师叔,你觉得你的学生,我的舅兄,如何啊?”

俞子离神色微动,反问:“你是问人品呢还是问资质呢?”

楼淮祀笑着道:“资质就不问了吧,哈哈。”卫放那习武腿软,写字手抖,读书声颤,就算再不要脸也夸不出金玉良材,“小师叔教人,是不是取个有教无类啊?”

俞子离笑:“直说。”

楼淮祀过来给俞子离敲敲肩:“小师叔,你看。如杨野人、李不死等人,才华横溢,性子古怪,请了来不知要费多少心机心血,还有金银。这开书院虽是雅事,可雅事也要金堆银砌的嘛。这光扔钱不赚钱,早晚要关门大吉,乡下私塾收学生,还要要收一刀腊肉一把水芹呢。我们这半知书院,名师坐镇,束修岂能少了?价廉不是坠了名头?得加钱。”

“栖州穷困,哪来的学生让你敛财?” 俞子离不是不变通的人。半知书院他本谋划着,请一二赋闲家中的老先生来此启智育人,此类收得学生可入科举仕途;另一半请人技师,教人手艺,好教人捧得一碗安身立命饭。可他听楼淮祀的意思,请一堆怪才来栖州为师,显是要走非常道。

楼淮祀抛个媚眼给俞子离:“小师叔知我啊。”他凑过去就要跟俞子离咬耳朵。

“坐好,好好说话,偷偷摸摸有如贼小。”俞子离瞪他。

楼淮祀撇嘴,道:“我是这般想的,李不死啊、杨野人啊等怪才来半知书院,书院名声岂有不显的?禹京天子脚下,官办的国子监,民间明麓书院,挑了那些有家世又拔尖的,剩余中不溜的,想在名院读书也是够呛。不若,我们把这些人弄来半知书院念书,如何?”

“千里迢迢来栖州念书?”俞子离怀疑楼淮祀在做什么白日梦。

“包会来。”不来,押也押了来。楼淮祀捊捊袖子,“让我舅兄出马,走一趟禹京,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全弄书院来。”

俞子离笑:“一干纨绔子弟,纵是他们肯进书院,家中也肯为他们花钱,只半知书院还有什么佳名?”学生一半是时下不入流的手艺人,一半是斗鸡走狗的不肖子孙子。

楼淮祀挤眉弄眼,道:“名利名利,那自然名利两分。将那干人捞进书院是为利,至于名……京中不少耕读落魄人家,子弟聪慧,又有天资,奈何家中没有多少出息,请不起名师,入不得学堂,白白耽误了天份。这干人,也赚来书院,束修全免,还与他们吃住月银。”

俞子离笑了,道:“不错,倒不失为妙举。

“再一我想请师叔祖来书院坐镇。”楼淮祀瞟俞子离一眼。

俞子离微怔。

他爹俞丘声是有个师弟的,姓虞,名为则,自号青丘生,如今八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老而为宝,见皇帝都能蒙赦而不跪。

青丘生才学不逊俞丘声,俞丘声喜好做隐士,青丘生则好入世,没少掺和朝堂之事。只他运气不好,且看人有点问题,常干明珠暗投的事,早年他观姬景元行事,很有些乖戾,没有仁君之风,像个暴君胚子,因此另择皇子辅佐,差点坑得姬景元坐不上龙椅。事败后,青丘生摸着鼻子溜了,他在外周游数年,看姬景元治下海宴河清,自惭自己相人还是逊师兄一筹,颓丧了许久。

姬景元这人也有些怪脾气,自己的亲兄弟,他下起手来没有半点犹豫,如青丘生这样的,他却大肚行舟,毕竟各为其主嘛。

青丘生在外晃荡了十多载才晃回禹京,看着这大好盛世,守之艰难,先太子生性颇佳,便有心去指点了一番,再把自己在外的见闻编成册,献给储君。

先太子看到他,惊得心肝都颤了,哪敢亲近?这人早年站他皇叔的,把他爹折腾得够呛,自己与他亲近,反乎?

青丘生碰了一鼻子灰,脸热意懒,倒是姬景元逮着人,强要他进宫宴饮。无他,姬景元就是想告诉青丘生当初眼瞎,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千古一帝不敢当,明君那是妥妥的。

以为自己一条命要交待的青丘生惊魂莫定地离了宫,看看漫天飞雪,哈哈一笑,带着童子又离京晃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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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那,我不定说得上话。”俞子离思毕往事,苦笑了一下,“师叔与我阿父翻了脸。”

青丘生除了眼瞎之外,人品端方,俞丘声老入花丛,娶了渔女上山,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青丘生知后,怒斥师兄老不知羞、简直无耻之尤,当夜修书一封,将俞丘声骂得狗血淋头。俞丘声接了师弟的骂信,抚须一笑,投掷火中,只当狗屁,过后成婚还送请帖到青丘生手中。

青丘生一肚子气,哪里肯上门吃喜酒,非但没上门,四时八节的礼都懒得送。再等得渔女生子而亡,青丘生更是长叹俞丘声误人一生,越加不愿上山看俞丘声这个老没脸了。俞丘声得子,又为子收学生,经手商贾之道,青丘生看得老眼爆凸,眼不见为净,干脆走远些。

“这些年师叔上了岁数,方才回归禹京,寻了一处山观清修。”俞子离道,“他是不大愿搭理我的。”

楼淮祀却不以为然,道:“我看师叔祖不似迁怒之人。”他师祖老人家也确实不大讲究嘛,娶他师祖母之时,头发都花白了,难怪他师叔祖看不过眼。

俞子离苦笑:“阿父西行之时,师叔老人家也没来。”对他也未见亲近。

楼淮祀两眼一转,道:“小师叔,我去把师叔祖老人家诓了来,你去把李不死那些人个哄骗来。”

“你待如何诓骗?”俞子离追问,“师叔八十多了。”这一把年纪的,禁不起折腾啊。

楼淮祀道:“就说你中毒了快归西,叫师叔祖他老人家见你最后一面。”

俞子离狠狠一噎,道:“不可。”他虽自思自己在青丘生心中没啥份量 ,可也不能这么吓唬一个老人,吓出事来怎么办?“阿祀,不可胡闹。你要请,就遣人陈述利害,将书院之事尽数知师叔,愿不愿来,端看师叔心愿。”

楼淮祀张张嘴,其实他觉得一说俞子离中毒,青丘生必到,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八十多了,真吓出毛病,自己要捱亲爹百丈红木尺。

俞子离生怕楼淮祀胡来,正色道:“阿祀,不可诓骗师叔,师叔是有治世之心的,你好好与他说。李散那边我修书与他们,他们行事随心,各有随好,以利诱之没有用,只有投其所好方成。”

楼淮祀腻过去:“小师叔快想法子,我让棺材李日夜赶工给你做棺材。”

俞子离扫他一眼,什么叫为他做棺材,说得好似他快死了似得,微一沉吟道:“我阿父收藏有一卷古卷,佶屈聱牙,不知出处,许是先古之物。你叫贾先生画下一小片,寄与他们,先邀他们来栖州。”等人到了栖州,上了贼船,想走也走不了。

楼淮祀一喜,眼睛都亮了,跳起来:“啊呀,小师叔,你看看你,焉儿坏的。”

“闭嘴。”

“嘿嘿,行,万福寨那儿这两日差不多能收网,降俘全给小师叔,关着的徐泗也给小师叔。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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