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绵正鹤的人到机场了。”
当尹昌南打来电话时,林巍正在打高尔夫。
他停下手中的挥杆,望着远处高高飘起向远处飞走的高尔夫球,无视了身旁漂亮的女球童夸赞的话语,将手里的高尔夫球杆交给她后,接起了电话。
“我知道了,多少人?”
“二十多个吧……我在机场里看到了一个延边帮派的人在接机,看起来两边儿关系不错。”
林巍嗯了一声,解开了高尔夫球衫的领口,对着身后挥挥手,崔永豪便开着高尔夫车到了他的身后。
“知道了,继续盯着。”
挂断电话,林巍将手套取下,丢给崔永豪,对方便接起后放进了车里的高尔夫杆包里。
林巍坐上了车,见他挂断电话,崔永豪才赞叹道:“大哥的高尔夫球进步可真快啊,前几天还偶尔挥空杆呢,这几天每杆都能打这么远。”
“不打了,回去。”他说着,顿了顿道:“客人来了,得稍微准备准备。”
崔永豪表情一凛,点了点头,球童不知所以,只是跟着高尔夫车回去,林巍换了身衣服,便开车回首尔市内。
这几天在看望牟贤敏的过程里,林巍收到了安雅英赠送的高尔夫球场会员卡,按照她的说法,有空的话,不妨学学高尔夫——这是南韩主流的消遣活动。
林巍可不觉得地方这样的人物会闲着没事突然送给自己一张高尔夫球卡,即便真是顺手而为之,也一定对他有益。
所以,这几天只要没事,他就会坐车到首尔郊外的高尔夫球场练练手。
也许是因为身体素质、个人天赋的原因,又或许是各项技能加持后的结果,林巍学高尔夫球的速度很快,几天就打的有模有样,最开始教他练球的私教都觉得他练球进步的速度快的吓人。
林巍是个善良的人,为了不继续吓到他,于是他在林巍这儿失去了工作。
回到首尔后,林巍不急不缓的驱车先回了一趟金门,打卡下班,听权俊佑报告了一下最近公司的情况,而后便直接回了家,不急不缓的等着消息。
不出他的意外,当晚,金久男的身影,就被一直守株待兔的尹昌南所捕捉到。
林巍靠坐在沙发上,崔敏舒给他剥着葡萄,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吃葡萄都不用吐葡萄皮的惬意生活。
电视机的节目里放着一档访谈节目,电视机中的国会议员李明朗正在和主持人满脸笑容的交流着。
手机响起。
“大哥,逮到那杀手崽子了,他抓了个蛇头想让对方安排他离开,现在我们的人就在外边,抓不抓?”
当尹昌南打来电话后,林巍一边咬着崔敏舒递来的葡萄,顺便在她手指轻咬一口,于她嗔怒的眼神里微笑着下达了命令。
“抓。”
于是,很快,电话那边便响起了几声怒吼。
骚乱的打斗声并未持续太久,尹昌南喘着气重新拿起电话:“大哥,抓到了。”
“送到仁川港。”
林巍挂断电话,摇摇头拒绝崔敏舒继续投喂,沉思半晌,起身走到卧室窗边,拨通了另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起后,一个男人略显疑惑的声音响起:“谁?”
“金门林巍,金社长,认识我吧。”
林巍用了肯定句。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随后,金社长笑着开口:“哎一古,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林社长nim……您这大晚上突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儿?”
林巍两条腿搭在茶几上,不急不缓道:“是你杀了金教授吧?”
“……什么?”
金社长声音依旧平静且充满疑惑。
林巍呵呵笑了两声。
“你还派了人去延边,想把绵正鹤灭口,对不对?”
林巍说完后,金社长呼吸沉重了几分,半晌,才道:“我的人在你那?绵正鹤是你的人?”
“不不不,我和绵正鹤这狗崽子可不熟,你的手下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恰好知道这件事,便想着来给金社长打个电话,毕竟,不管怎么样,本地的帮派还是得先一致对外不是?
我和金社长的恩怨是一回事,外人来首尔搞事又是另一回事……
绵正鹤已经到南韩了,刚下飞机不久,或许明天他就会约你见面呢。”
林巍的话让金社长心里多了份紧张,不由又重复的问着:“什么?”
“我说,绵正鹤这狗崽子已经下了飞机,并且和延边帮派见面了……金社长,这个消息,够不够重要?”
林巍能听到金社长沉默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有些急促。
“多谢提醒,林社长,还有什么事吗?”
“金教授是我的朋友……几个亿的生意,你说给我搅黄了就搅黄了,金社长,你说说,这合适吗?
要知道,几天前,我才和金教授谈好了怎么合作,金教授还送我一只很漂亮的大金蟾呢……光是为了这只金蟾,我也总不能让金教授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吧?
他和我可是聊得很投机,一见如故,宛若亲朋呢。”
林巍的声音温和,可金社长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如今绵正鹤来势汹汹,林巍却在此时打来电话……
该死的!金教授这狗崽子什么时候又和金门有了关系?
金社长发出一声长长的吐气声:“林社长的意思是……”
“金教授的事儿先给我五亿就算了结,我知道金社长的物流公司做的风生水起,这点小钱,应当是拿的出来的吧?
金教授该给我的,既然没办法给了,那总得有人负起责任来,你说是不是?”林巍玩味的说着。
“好。”金社长咬着牙答应了下来:“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林社长明白,在这事儿之前我并不知道金成贤这小子和你有关系……另外,我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林巍点了根烟,推开窗户,吐着烟气,眼神冷漠:放屁。
你都收买了他的司机,还能不知道他来见过我?
林巍呵呵两声:“不妨先把我们之间的恩怨了结,再像个朋友一样聊天?”
林巍不知晓对方此刻的表情,但从声音来听,就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好,那就……”
“我明早派人去取钱,需要等到银行开门的时间吗?”
林巍补充的话让电话里安静了两秒,而后金社长的声音平静:“明天一早,我会亲自来见林社长,并将钱双手奉上。”
“也好,不如就去仁川港?”
“……好。”
金社长没得选。
从他的视角来看,他派人暗杀绵正鹤未果,如今对方竟然千里迢迢奔赴南韩,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来了。
显然来者不善——尽管事实上老棉来这儿也只是图财,没有什么和他发生冲突的想法,但双方掌握的信息有差,此刻自然只能任由林巍从中摆布。
于是,林巍趁火打劫,这钱金社长自然是不交也得交,光是一个林巍他都没法应付,更别说此刻还有一个绵正鹤虎视眈眈了。
林巍白拿了五亿,心情愉悦,站在窗边,吹着烟气,勾起嘴角。
金社长的钱,他要。
可绵社长欠他的,该怎么拿到手上呢?林巍捉摸着,眼神却逐渐冰冷了下来,直到崔敏舒在门口敲了敲门:“欧巴,我要洗澡啦,你要先洗吗?”
林巍扭头,眼神便眨眼间只有温柔,语气轻浮:“为什么不能一起呢?”
“还来?上次水都冷了,大夏天的我都差点感冒……”
她抱怨着,但很快就被他抱着走向浴室,于是只剩下了撒娇似的告饶声。
……
而在林巍心情很好的同时……金泰元社长在情人家里,大发雷霆的咆哮着。
“他妈的,怎么能把事情做成这样!”
他愤怒的将手机丢到桌上,手机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一旁的情人被他罕见的暴怒模样吓得退了几步,看着茶几上玻璃的裂痕:“欧巴!”
金泰元的表情隐约有些扭曲。
他之所以绕了这么大一圈,去买通金教授的司机杀他,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被这件事牵扯进来。
金教授和他可以算得上是认识了很久,起初两人合作,亲密无间,可渐渐的,金教授自从傍大腿认识了釜山的一些厉害人物之后,事情就逐渐发生了转变。
不仅生意扩展的速度很快,隐约间,两人的关系之间的强弱也发生了转变。
尤其是在金教授还睡了他的情人的情况下,两人的裂痕最终扩大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金泰元很清楚,如果不解决掉金教授,迟早,双方将因为利益分道扬镳,而到那时,金教授绝不会去讲什么兄弟情义。
为了利益,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他必须要在金教授危害到自己前途之前,解决掉对方。
可他不能明着来——否则,且不说会不会因此被如今依旧虎视眈眈的检方盯上,光是金教授背后的人脉,就能给他带来大麻烦。
可现在呢?
林巍知道了,那金教授背后的其他人知不知道?
交五亿出去,自己就能成功脱身吗?
金泰元面色阴沉的在房中踱步,突兀的,停下脚步,眼神阴毒的看向情人。
漂亮的情人浑身发凉:“欧巴……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金泰元眼皮微跳,但在看了她一会之后,还是缓缓收回了视线:“没什么,今晚我要先回去了。”
“哦……”情人也不敢挽留。
金泰元穿好衣服,脚步匆匆的离去,下了楼,坐到车里,沉默着想了许久,眼神一厉。
既然如此,与其后悔没把事情做好,不如看看怎么收尾。
绵正鹤必须死……他如今上门,要不然就是和林巍一样是来搞钱的,要不然就是因为自己灭口失败才来复仇。
必须要把他弄死!
明天再和林巍好好说说,金教授能给的,难道自己就给不了吗?自己还有一家物流公司,大不了给林巍几成股份就是了!
有金门集团顶在上面,料想金教授背后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西八……
金泰元掏出手机,黑着脸,给手下打去了电话。
“去找绵正鹤!这狗崽子今天下午坐飞机到了南韩,现在肯定还在首尔摸我的底子,把人都叫上,我明天早上就要看到这狗崽子的脑袋!
西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过江猛龙,能在首尔找我的麻烦!?”
他咆哮的声音让手下噤若寒暄的立刻答应了下来。
于是,首尔的黑夜中,一伙暴徒开始捕捉起了绵正鹤的身影。
那……此刻的绵正鹤在做什么呢?
……
“绵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上次我们还敲了那个姓林的一笔钱,这次来首尔找那姓金的狗崽子,可别刚好给他撞着了。”
满脸酒气的绵正鹤躺在临时租下的小仓库内的房间里,打了个酒嗝,烦躁的睁眼:“你什么意思?”
他衣服脏乱,体格却很健硕,头发乱糟糟的,此刻桌边还放着一把烧烤吃完后留下的铁签和空酒瓶。
到了南韩的第一件事,绵正鹤就找了本地亲近的延边帮派安排好了落脚点,然后好好大吃大喝了一顿。
从下午一顿酒喝到晚上,干脆又整了烧烤,在家里又喝了不少,此刻酒精上头,正是想要睡觉的时候。
小弟看见绵正鹤因为喝了酒而有几分血红的双眼,心里有点害怕,却还是低声道:“要不要主动先探探他的口风?我听说那个姓林的在首尔混的可不差,算得上是首尔这边目前最大的帮会了。”
“他吗的……”绵正鹤烦躁的骂了一声:“明天再说行不行?之前他给钱,我办事,有什么问题?
就算他不讲道理非得找我麻烦……大不了砍他几刀,我们就走,又能怎么着?
别烦老子,要睡了!”
小弟无奈的关门离开。
绵正鹤哼了一声,点了根烟,昏昏沉沉的拿起最后的啤酒,一边抽烟思索,一边灌着酒。
他并不愚蠢,恰恰相反,他来之前,就想了很多。
包括林巍。
在绵正鹤看来,这次南韩的人来刺杀他,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
他不是第一次找人当杀手去南韩,但是事后灭口到他这儿来的……还真特么是第一次!
这不由得让绵正鹤有些起疑。
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灭口来杀他……还是因为,有人看上了他延边大蛇头的位置?
要知道,这可是个来钱相当暴利的买卖,绵正鹤生意做得很大,几乎延边所有通往南韩的路子,都是由他把持,在首尔也有不少自己的好兄弟。
最近听说南韩这边变动不小,抓的很严,很多帮派被按了下去,又有很多帮派趁乱冒头。
是不是有人看上了自己的生意?
并且,绵正鹤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他有不少原本的兄弟在这段时间都被抓了进去,一时间,生意也变得难做了很多,没有靠谱的接头人和合伙人,他还怎么做生意?
这次来,一方面是看看情况,解决一下之前的麻烦,顺便看看要杀自己的狗崽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他也是来找合作的。
林巍那边,他想得很清楚。
对方混得好,那说不准还是件好事——通过几次电话后,绵正鹤判断林巍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恩怨是钱解决不了的。
大家强强联合,你在南韩,我在延边,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绵正鹤重新梳理了一遍整个计划,认为没有什么纰漏。
还是那句话——即便林巍真要来找麻烦,大不了砍死他跑路,金门势力再大,还能杀到延边来不成?
他丢掉烟头,随便踩灭,往今天刚买的床垫上一躺,随便拉了个被子,就要睡觉。
屋外还是吵闹的不行,这群狗日的坐了一天飞机也不觉得累,又是打牌又是想找找南韩女人陪着玩的,吵得绵正鹤有点头疼。
算了……也难得带这群臭小子出来,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出国,有点兴奋劲也难免。
他试图睡觉……
直到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有人大声叫骂着,有人砸碎了东西,这让原本都快要睡着的绵正鹤愤怒的睁开双眼,他猛地起身,走到门口,就要拉开门将这群没分寸的脑瘫骂上一顿。
可随后,屋外传来的动静,让他的酒醒了一半。
只听原本还有些遥远的惨叫声,和大声的呼喊声,隔着一扇简陋的木门,逐渐靠近。
“快叫绵哥!绵哥!!!”
随着听清的这一句大叫,绵正鹤脸色大变。
他猛地转身寻找,最后,看到了床头烧烤吃剩的铁签。
他攥起两把铁签,一手一把,靠在门边。
“轰!”
门被猛地撞开,两个人踉跄着倒地,其中一人手持短斧,趁此机会,猛地一斧头劈落而下,鲜血四溢,被砍中的人肉眼可见的歪了脖子。
不等那持斧人转身,绵正鹤一个大步跨步向前,右手铁签扎向那人脖颈。
铁签太过滑溜,即便是绵正鹤用尽力气,也只是扎的那人惨叫一声,猛地一转身,绵正鹤松开右手,那人的脖子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根铁签,却满眼血红的手持斧头朝着绵正鹤反手砍来。
绵正鹤看准时机,将左手铁签子往前一丢,锋利的铁签让那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而后,绵正鹤就抓着他持斧的手,将他摔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缠斗,绵正鹤一只手死死按着他拿着斧头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猛地拔下一根还插在他脖子里的铁签,而后对准他的右眼,便是一扎。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他终于握不住手里斧头,绵正鹤猛地夺过手斧,反手一挥。
鲜血迸射,绵正鹤眯了眯眼,可再次睁开后,还是只看得到一片血红。
他满脸杀气,一下,两下,直到斧头几乎将那人脖子砍断,才悍然起身,扭头看向屋外。
一个手持短刀的男人与他对视的瞬间,发出一声爆喝,持刀猛地砍来,绵正鹤看似臃肿大叔的厚实身板却一个的急闪身躲开,下一刻,手斧扎进他的肩膀。
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短刀当啷落地,绵正鹤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拔出卡在骨头上的斧子,又是一下重劈。
等到那人没了动静,绵正鹤弯腰再次捡起他那把短刀,右手手斧,左手短刀,走出屋外。
看到的,便是自己的手下此刻正被人砍的满地哀嚎,鲜血残肢几乎让整个仓库都沦为地狱般的可怕景象。
“绵正鹤在这儿!”
有人高喊一声。
绵正鹤血红的双眼看向那人,猛地迈开脚步,右手手斧化作流星,先声夺人扎在了那人脑门正中。
他上前一步,不等那人倒地就抓住斧炳,用力拔了一下,竟然还没拔出来,他不得不一只脚踩在那人身体上,用力一踹,将那人的身体踹飞,这才又将斧头握在手里。
眼中的杀意和疯狂逐渐弥漫,望着方才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畅谈未来的小弟们此刻几乎死伤殆尽,绵正鹤终于,发出一声怒吼。
“杀!”
……
当绵正鹤走出仓库,外面的天空已经绽放起了蒙蒙亮光,他浑身是血,胳膊上、后背上,到处都是伤痕。
身后的仓库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着,而绵正鹤只是右手颤抖的,点了一根烟。
他深深地凝视了燃烧的仓库一眼,转身坐上了昨天租来的面包车,发动引擎,拿出手机。
手机里,一条短信的内容让绵正鹤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狰狞。
‘解决了事情就去仁川港,大哥早上会先去那,忙完了就直接去,先别和金门的人起冲突,等大哥到了再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发短信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人会全军覆没。
绵正鹤一脚踩下油门。
“金泰元……林巍……”
他呢喃着两人的名字,在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刻,双眼一片疯狂。
面包车在路上匀速行驶着,向仁川港开去。
……
金泰元坐在自己的豪华轿车上,静静地听着车中电台里传来的早间新闻。
他面容憔悴疲惫,显然一夜未眠。
他很急,急着想得到一个结果,急着想让自己摆脱焦虑,所以,和林巍约的时间也很早。
早晨七点半,双方在仁川港见面。
林巍没有拒绝,早点处理了事情,他还要上班,能尽快把事情收拾了,说不准还能来得及赶上金门今天上午的例行会议。
最近金门娱乐的风平浪静也差不多到了尾声,连续数月的赤字几乎掏空了张守基的钱包,起初是因为公司的盈利指标,后面单纯是即便公司没有财报的要求,大家也全都在亏钱。
张守基在这次风波中受伤最重——因为他的产业太多太杂,在集团成立之初,还为了股份入股了不少钱,本就资金剩余不多,再亏下去,他恐怕就得借钱填补给公司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他们必然会想办法先回回血,而只要是绕过了公司为私人利益输血,就是毫无疑问的犯了忌讳。
谁也不能从本该属于公司的钱包里掏钱,这是铁律。
林巍只是默默观察,并未做太多的事儿,因为他知道,李仲久肯定会有所行动,他需要做的,也只是在李仲久动手推倒张守基的时候加一把力,摇旗呐喊就行。
当车辆停在仁川港仓库,几个守了一夜的小弟面色疲惫的对他鞠躬。
“可以回去休息了,干得不错,永豪。”
林巍对着崔永豪一抬下巴,他便从车里的公文包里拿出林巍习惯随身携带的现金,分发下去。
几个小弟惊喜的接过钱去,大声道:“谢谢大哥。”
林巍点点头,便有人替他推开了门。
迈步而入,那张已经不知道坐过多少人的铁椅上,又坐着了一位新人。
金久男。
在昨晚试图逃跑时他挨了一顿狠揍,如今脸上早已青一块肿一块,原本就有伤的左臂早已不能抬起,此刻他被捆着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像是死人一样。
林巍拉动椅子的声音,让他勉强睁开了眼。
望着这张脸,林巍啧了一声,感叹道:“真惨啊。”
“呸。”
金久男吐出一口血沫,一只眼因为青肿只能看到一条缝,另一只眼逐渐睁大。
“你是……林巍。”
他说着。
林巍点点头,疑惑道:“认识我?”
“我老婆是不是在你那?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是不是因为她才要杀我?她怎么能这样……草……怎么能……”金久男却突然愤怒的大骂出声,一边骂着,一边有些绝望的带着哭腔。
林巍一摊手:“嘿,嘿!”
两声之后,金久男稍微冷静了些,看着林巍。
“别他妈乱说话。”林巍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他:“你老婆是谁?”
金久男一愣,随后愈发愤怒:“你……”
他挣扎着要说什么,想要起身,却带倒了椅子,重重摔在地上,一颗牙飞了出去,痛得他满脸扭曲,一时间只能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林巍挥挥手,身旁的小弟将椅子扶起,一张照片也因此滑落,林巍抬抬头,就有人将照片拿给他看。
只是看了两眼,林巍便恍然的点头:“我见过她。”
原本绝望、愤怒的金久男因为这一句话,理智回归。
尽管痛的眼泪横流、绝望到心死,但这句话,仍然让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些许或许该被称作希望的东西。
“之前我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挨打……你都问出我的名字了,应当也见过那家伙了吧?浑身鱼腥味的那个。”
林巍不急不缓的说着。
金久男连连点头,而后,林巍情绪复杂的笑了一声:“我救了她,送她去了警局,让她走遣返的路子回国——没想到我们还有这缘分。”
听到这句话后的金久男失了神,含糊不清的喃喃着:“她……她回家了?”
“不确定,可能还没走,可能已经回去了,谁知道呢。”
林巍点了根烟,没什么兴趣再和他多说什么,面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如今已经彻底步入了死局。
林巍或许可以放他一命,可有什么必要呢?
金久男仿佛灵魂出窍,呆在了原地,不再挣扎,只是摊在椅子上,时不时浮现一抹凄凄惨惨的笑,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是谁……是谁要杀金教授?”
他轻声说着:“我想知道……死之前,我想知道。”
金久男疲惫的说着。
林巍只是淡淡道:“不妨等等,一会你就能见到其中之一。”
金久男于是便不再说话。
他只是愣愣的看着林巍随手丢到一旁桌上的照片:“一会,能把它和我放在一起吗?还有我女儿的照片在我衣服口袋里……”
林巍吐出一口烟雾,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手表,也就在这时,仓库外响起了车辆开近的声响。
门口有小弟开门提醒道:“应该是金社长的人来了,大哥,人不少。”
林巍嗯了一声,也不起身,就坐在椅子上,直到脚步声靠近,他第一次看见了金社长模样。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和绝大多数事业有成的首尔黑帮崽子形象相似,符合刻板印象。
“林社长,这是?”金泰元身后的手下提着钱箱和他一起走进仓库,林巍扭头看了一眼,屋外黑乎乎站了不少人,大概是金泰元担心林巍黑吃黑,把能带来的手下都带来了。
出乎意料的……少了点。
林巍偏偏头,想到了什么,脸上却只是挂着客套的笑容:“先不谈他,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金泰元挥挥手,手下便拿着钱箱到林巍面前,打开钱箱,露出里面叠好的纸钞。
林巍下巴一挑,站起身来,这才伸出手,和金泰元握了一握:“先坐。”
崔永豪让人接过钱箱,当面拿出准备好的点钞器,开始逐一清点。
林巍让手下找来又一把铁椅,这才让金泰元有了个位子,和他一起坐在了金久男的对面。
金泰元仔细的看着他的脸,随后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早在昨晚,他就想办法搞到了金久男在警局的画像。
当街杀人、驾车逃逸并导致连环车祸、在晚上还又出了一起命案、之后还又在警察手里逃了一次……
金久男的通缉令都已经批量做好,在早上开始上新闻了,搞到画像自然不难。
“这是那个杀手!?”
金泰元面露几分欣喜。
如今,那个绵正鹤大概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再搞定面前这小子,那自己雇凶杀人的事儿,大概就只有林巍知道了。
只要拿钱堵住林巍的嘴,这件事就能到此结束……
此时此刻,即便是一旁点钞机那让人心碎的响声,仿佛都变得悦耳了些。
“五亿。”
林巍却又轻轻开口。
金泰元一愣。“什么?”
“金教授那边的钱你已经给了,但这位可怜人的赎金你可还没交呢。”
林巍摊开手,笑吟吟道:“我听说今早他的通缉令都出现了,光是给警局提供有效信息的,奖金都有三百万,我也不多要,五亿,他就是你的。”
金泰元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他扭头看着林巍,身后的小弟表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林巍对于这样的场面已经有些司空见惯了,他看着周围掏出武器的两方人马,只是笑笑:“金社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社长……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又要五亿,我哪来这么多钱?”
金泰元呼吸沉重:“我知道林社长家大业大,手上过的钱都按亿算,但兄弟我这儿也就是小本生意,一口气给你拿了这么多钱,又要再拿五亿……”
“这样啊……”林巍笑容变淡了几分:“那要不,算了?”
金泰元咬紧了牙,看着林巍,半晌后,才道:“我会尽快给你。”
林巍拍拍手:“这样吧,金社长,把这个签了,他就是你的。”
崔永豪拿出早有准备的借贷合同,金泰元越看越是呼吸急促,但随后,还是咬牙拿出了笔,签下了名字。
十分正规的借贷合同,出自李子成的金融公司,本金五亿,利息按日结算。
林巍见他签好,才微微一笑,让他又补按了手印,将合同收起:“很好,金社长,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说不准,我们也能成为朋友?你和金教授可是一样痛快的人物呢。”
金泰元勉强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林社长效率惊人,金门的办事能力,我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以后,我们多多联系……”
可下一刻,林巍却又摆摆手道:“我们之间的事儿就算结了,但是嘛……”
“你什么意思!”金泰元猛地起身,眼里一抹狠色浮现。
林巍呵呵笑着:“别激动啊,金社长。”
就在两人说话时,屋外突然一声巨响。
一辆面包车毫不减速的横冲直撞而来,两个金泰元守在门口的小弟躲闪不及,直接被撞飞了出去,发出凄惨喊叫。
而后,面包车开始倒车,林巍眉头微皱,看见了车窗内那张略显疯狂的脸。
绵正鹤从车窗探出头来:“你!你就是金社长吧?”
金泰元猜到了对方是谁,发出一声怒喝:“愣着干什么!?弄死他!”
林巍却一摆手:“回来!”
于是,北大门的人面面相觑退让开来,金泰元的手下却猛地窜向面包车。
绵正鹤却根本不下车——他猛地踩下油门,面包车便在仓库门横空直撞,时而前进,时而倒车,竟靠着一辆汽车,在门口杀了个人仰马翻。
“他妈的,开车把他撞下来啊!”
金泰元又气又急,几乎跳脚着大喊。
林巍则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抱在身前,啧啧称奇。
北大门的人都退进了仓库,表情多少有些紧张,而林巍却道:“诶,别撞了我的车!注意点!”
崔永豪在他说话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作为林巍的司机,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比林巍还在乎这辆车——他可是每天不管多晚回家都要先擦了车再睡的,这车简直和他半个女朋友一样。
“西八!滚开!”
他暴躁的推开几个仓皇逃窜着的金泰元的手下,在旁人惊愕的注视下,拿出手枪,双手稳稳瞄准此刻正在加速减速中速度并不快的面包车,对准面包车车窗连开四枪。
面包车失去控制,撞到金泰元开来的一辆车上,熄了火。
金泰元的人这才找到机会鱼贯而入,想把绵正鹤从车里揪出来,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吃到了一把短斧正中脑门。
随后便是一只大脚开路,将那家伙踹倒在地,绵正鹤满脸是血的迈步下车,拔起斧头,看着不远处举起枪的崔永豪,杀红了眼似的,不闪不避的高举着双手,左手砍刀,右手短斧,在人群中挥砍着。
崔永豪举着枪,不敢轻易开火,到处都是金泰元的人挡着路,他射术不精,很怕一枪崩了自己人。
“回来。”
林巍一句话,让准备扣动扳机的崔永豪收了手,他满脸煞气的看了一眼被金泰元的人团团围住绵正鹤,回到仓库。
此时此刻,无论是金泰元还是崔永豪,显然是觉得对方已经死定了。
或者说,其实在场的只有林巍一个人还在兴致勃勃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仓库外头,金泰元的人围砍着绵正鹤。
“真他吗废物。”金泰元低声骂了一声,收回视线,看着林巍,却见对方还在看着仓库外头,看戏似的着迷,勉强露出笑容:“林社长,没处理干净,让你见笑了,你刚才说……”
林巍摆摆手:“先别急着谈事……你的人好像还打不赢呢。”
“什么!?”
金泰元愕然回头。
接着,就看到了绵正鹤的斧头又劈开一人的肚子,鲜血横流间,那人惨叫着捂着肚子倒地。
一把短刀从身后刺入侧腰,绵正鹤却只是反手用砍刀再砍,先砍断那人胳膊,而后一刀刺穿对方的胸膛,发出一声绝命的怒吼,重重推着那人当做盾牌挡下一棍,而后拔出自己后腰的短刀,投掷而出,便又杀一人。
绵正鹤真能一个人杀光所有人吗?
理论上的答案是:不能。
但现实中的答案是:可以。
因为当绵正鹤一下车连砍五人之后,金泰元的人便一个个开始畏惧不前,瞻前顾后了起来。
到底也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能打硬仗的没有几个,尤其是还有气势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当一个人因为害怕而后退时,便有更多的人被其感染,心存畏惧。
当你畏惧时,面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中刀不吭声,仿佛不会死,不会疼,不会累的杀人机器,你的下场,就只有在崩溃后等死。
甚至于北大门的人此刻都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明明对方只有一个人……明明绵正鹤已经中了好几刀……
“吓人吧?”
林巍啧啧称奇。
在场中,恐怕唯一一个能保持平静和淡定的,就是他了。
因为他早有预料。
在电影里,绵正鹤是一个什么级别的猛人?
他能在遭遇刺杀的时候,只靠一根牛骨头杀翻全场,而后没有选择逃跑,独自一人杀到对方老巢,再一个人把对方十几号人全部砍翻,最后还能坐在那儿让对手给自己包扎伤口……
之后,更是在这种伤势下,还能硬生生追到金泰元,和对方同归于尽……
若说犯罪都市的张谦三人组靠的是擒贼先擒王,通过灭掉对方老大的方式三个人搞定一个帮派。
那绵正鹤就绝对是狂战士级别的存在,从南杀到北,从马仔砍到大哥,纯纯靠可怕的生命力杀到最后,战士天赋点满。
林巍看着此刻绵正鹤右手斧,左手刀的朝着仓库内走来,笑着摆摆手:“让他过来。”
金泰元脸色变换,怒吼道:“真他吗废物!”
到底也是混出头来的,他从腰后拿出一把短刀,猛地朝着绵正鹤走去。
他就不信了,对方还真是不死之躯不成?
绵正鹤身后面面相觑的几个金泰元的手下,也在此刻鼓足勇气,再次挥刀砍向绵正鹤。
林巍却大声道:“我说了,都停着!”
场中气氛一滞,金泰元的小弟们也如蒙大赦的退后了几步。
绵正鹤摇晃着,一步深一步浅的往前走着,每一步都能踩出一个血脚印来。
到了五步距离,他却猛地挥出一斧,丢向金泰元。
金泰元双眼瞪大,狼狈的摔倒在地,但那把飞斧,却在空中被林巍精准的抓住了斧柄。
“喂,爷们,还记得我吗?”
林巍抛起短斧,再抓住后变成正握,指了指绵正鹤。
绵正鹤声音低沉:“林巍。”
林巍有些赞叹的露出微笑:“不如就到此为止?”
他那野蛮且旺盛的生命力,值得称赞。
“让开。“绵正鹤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
林巍却只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绵正鹤猛地踏出一步,短刀直刺林巍胸口。
林巍和他之前面对的那些对手截然不同。
他只是退后半步,这半步便成了绵正鹤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下一刻,斧光凌冽,一条手臂腾空飞去。
绵正鹤发出一声闷哼,终于再也扛不住,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金泰元大口喘息着,直到此刻,才双眼血红的往前一步,猛地一脚踩向他的脑袋。
绵正鹤的脑袋被重重踩了一脚,甚至在地上弹了一下。
而后,他竟然因此再次仰起头来。
断臂落在他的身边,绵正鹤仅存的右臂飞快抓起那断臂手中仍然紧握的短刀,以一种自己握着自己的手的方式,将短刀刺进了金泰元的小腿里。
“啊啊啊!”
金泰元发出一声惨叫,瘸着腿向后倒地,绵正鹤便如恶鬼、丧尸一般抓着自己的断臂向他爬去,血红的眼里只有纯粹的野蛮与本能。
直到林巍的对着崔永豪抬抬下巴,崔永豪双手颤抖的挥舞着铁棍重重砸在他的后脑。
绵正鹤才终于抽搐着没了动静。
可惜了,这下可没法向绵正鹤要钱了。
林巍叹了口气。
许久,仓库内都只剩下了沉重的、错杂的呼吸声。
林巍蹲下身去,在此刻仍然面带微笑。
他看着金泰元:“我们继续谈……”
林巍摊开手掌,竖起一根手指:“金教授的,清了。”
再竖起第二根:“我身后这位杀手的赎金,两清了,我保证他不会再有机会泄露你雇凶杀人的事儿。”
而后,他竖起第三根手指:“帮你解决绵正鹤的钱,给个三亿就行,他欠我的。”
金泰元此刻声音颤抖:“都好说……我得先去医院……”
他额头满是冷汗,腿上的血窟窿还在淌血。
林巍却摇摇头,又竖起一根手指:“第四,崔会长那边也得要个交代……”
他拿起手机,里面是刚刚拨通不久的电话:“崔会长,不知道你觉得,这一项要他多少钱比较好?”
“那三亿我替他出了,第四项,五亿?他底下的店铺的手续问题,我也会帮林社长解决干净……”
崔翼贤的声音风轻云淡的响起:“如何?”
林巍在金泰元慌乱且绝望的眼神中笑吟吟的点头。
“成交。”
“晚上来釜山吃顿饭怎么样?林社长的效率着实惊人。”
崔翼贤的声音透露着赞叹。
林巍满脸微笑:“崔会长太客气了,您有所邀,定不能辞,晚上我会准时到,您说地方。”
“我一会给你发个短信……金社长那边,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今天看起来要下雨,刚好是个能出船的好日子,那就先不打扰崔会长了。”
“好,晚上见。”
崔翼贤挂断了电话。
林巍耸耸肩,将手机握在手里:“交易结束,金社长,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值钱的大人物。”
“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自家的小情人,到点了没回来就报警举报我?这可也太谨慎了吧……幸好我也一样。”
林巍悠悠起身。
“你……你!!”
话未说完,一根铁棍便从背后袭来,一如之前绵正鹤遭遇的那样。
崔永豪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而后,北大门的小弟们这才一拥而上。
打一开始……
这就是一场黑吃黑。
金久男从未见过如此残酷、冰冷、和让人绝望的场面。
他看着北大门的人面无表情的开始从仓库外头开始收拾残局,林巍慢条斯理的又点燃一根香烟……
他真的后悔了。
若早知道这里才是地狱……
他又何苦……
跨越黄海而来?
【《黄海》剧情已结束。】
【黄海飘摇(已完成)。】
【你获得了任务奖励:特殊技能——野狗的本能(不可升级)。】
【野狗的本能:该技能可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使用者在受伤时的行动能力。
该技能在受伤后自动激活,可降低疼觉对你的影响。
该技能可在受伤后降低你伤势进一步扩散的可能性。
受伤越重,你的生命力便越是顽强。
——野狗的一生,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林巍眼神深邃的看着这行文字,半晌,笑笑。
他低头看着已经不再呼吸的绵正鹤。
“野狗若是变成疯狗……再旺盛的生命力,最终也不过只有死路一条。”
林巍扭头,看向此刻一动不动,早已面若死灰的金久男。
“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