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李议员,这位是黄议员……”
这是林巍第一次来到国会,准确的说,是国会议员的办公楼。
外表低调但内里颇有玄机的装潢,配置严密的安保,每个人都西装革履,佩戴脖子上挂着照片的胸牌,方可自由同行。
前来接引的是卢议员的辅佐官,一位年纪不大,律师出身的中年人。
由他的接引,再加上临时通行证,林巍才得以头一次的亲自在这国会大楼里行动。
可惜没给他自由参观的时间,而是直接由牟贤敏推着就进了会议室,紧接着便是马不停蹄的介绍人名。
林巍难得感觉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努力的将人脸、身份、地位和名字一一对应的记下,好在牟贤敏随身的小挎包里能装的东西足够,还替他发了名片,交换完了名片,辅佐官还引导着林巍坐到会议室长桌的最内侧,紧挨着空出的首座。
林巍颇有些受宠若惊,而牟贤敏就坐在他身边儿,那些国会议员无不笑脸盈盈,看不出半点盛气凌人——倒也是,即便可以不在乎林巍,他们也不敢跟如今的牟贤敏甩脸子。
汉城日报如今风头正盛,哪个国会议员不怕这种笔杆子?
指不定以后还得求着汉城给他们写新闻呢!
辅佐官见其他人都入座后,道:“卢议员要先参加早间访谈,大概还要十分钟就会过来,大家可以先互通一下意见,选举在即,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场硬战,希望大家能严肃对待。”
说着,辅佐官还对林巍微微一笑,算是提醒他和牟贤敏,今天的会议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欢迎会’。
有不少议员主动找林巍和牟贤敏谈话,林巍自知深浅,少说多听,表现得很沉稳,而牟贤敏落落大方的应付着谈话,还时不时自然地给林巍介绍一二,笑吟吟的请对方记得提携提携林巍。
议员们也乐得如此,虽然林巍才是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但他们也都很清楚,距离林巍真的成为大人物,那还有的是时间耕耘呢,只是他们别欺少年穷,充分尊重他的潜力就行了。
眼下,真能帮到他们的,还得是牟贤敏。
见到林巍主动低调的话不多,牟贤敏便暂时成为了话题的中心,这些议员虽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有着不小的权力,可却谁也不敢怠慢牟贤敏半点儿,处心积虑的搭话,都是为了尽可能的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牟贤敏则表现出对对方的了解来,时不时还笑着主动和林巍夸赞对方,拿出对方履历中的亮点对林巍进行称赞说明,尽管两人从身份上颇有些局外人的感觉,但实际上,所有人却都殷勤的希望他们能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或许,这也正是卢议员的用意。
他故意让两人早些到来,也让议员提前到场,便是希望他们能聪明点,攀上汉城的大树——乍一听似乎有点夸张,下一任总统候选人让底下的人去攀关系?
但若是明白南韩半岛选举的情况和历史,便能清楚的看得出,这是卢议员在给自己找后路,也是为自己身后的人提前铺路。
在他任期内的五年,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再之后……那就大浪淘沙了。
但身为媒体的汉城日报不会出事,只要压中了下一个大选的,依然可以继续辉煌,即便压错,也顶多就是风吹大树,落点叶子,蛰伏两年,重头再来。
除非一直错到离谱,或者自己运营出现重大错误,才有可能失去如今的地位。
林巍亲眼见证这一切,只是默默地看着,默默的记着,默默地听,极少开口,也只是附和称赞,几乎不发表任何个人的看法和意见。
牟贤敏都有些意外——这家伙可是即便在自己老爸面前,都能侃侃而谈发表不少意见的,如今不说话低调的样子,反倒有些罕见。
她琢磨着,但也琢磨不出林巍这样做的原因,说话时却不由更加谨慎了些,几乎不放出太多的意思来,不给任何承诺,只是停留在了客气的层面。
卢议员终于姗姗来迟,他穿着厚厚的风衣,进门时还打了个喷嚏,有些抱歉的笑着擦了擦鼻子,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出头,但走起路来雷厉风行,走的很快,看起来是个利落的性子。
他先对着远处的林巍和牟贤敏笑着点点头,而后和身旁的国会议员逐一道歉,握了握手,匆匆到了林巍两人身边,才轻笑着表达歉意:“今早的访谈录制节目比我想的要久一些,抱歉,明明你们夫妇二人是客人,我理应来的更早些才对。”
“卢议员太客气了,您能邀请我们二人出现在这个会议,就已经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更别提道歉,是我该谢谢您为我奔走,让我终于重获自由。”
林巍从轮椅上起身,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现在还真好用,任谁看到他看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起来,都能感受到他隆重真挚的情绪。
卢议员笑容更盛一分,他亲昵的急忙伸手按下林巍:“可别,在我这儿没那么多没用的规矩,只要能办好事,办的好事,就是我的朋友。”
他看起来半点也没有即将君临半岛的霸气,亲和力十足。
不仅没有架子,反而卢议员还亲切打趣道:“我祖籍也是漂洋过海从那边来的,严格来说,我也算是个华裔呢。”
“是吗?怪不得您能体会到像我们这样的人的不易——您果然是真正从底层一路披荆斩棘走上来的真英雄,久闻不如一见,此话真是不虚。”
林巍略显浮夸的夸赞让卢议员噗嗤一笑,他先坐好,放下文件,而后才扭头看着牟贤敏打趣道:“没想到林先生说起这客套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话似夸似贬,但用在这里,显然是言之有意。
牟贤敏只是淡定的笑笑:“您这可就误会了,他呀,可是很少会说这样的客套话的。”
“哦?那看来,我还真是英雄了?”卢议员哈哈笑着,氛围看似融洽。
林巍却突然正色道:“如果在这个半岛,敢于高呼限制检察官系统的人都不算是勇士和英雄,那还有谁称得上呢?”
卢议员扭头看着林巍,却见对方只是表情真挚的看着自己,沉默片刻,这才又笑了起来。
“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英雄亦如此……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是好奇,你觉得,我这么做,能成吗?”
其余议员此刻出乎意料的安静,诺大的会议室中,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卢议员以及他身旁的林巍,有人看着笑话,有人心绪复杂。
而林巍只是沉默片刻,轻声道:“任何事都是需要有人开个头的,能不能成,我不敢断言,只是我想,只要踏出第一步,总会有人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即便是牟贤敏也不由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唇。
这可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同——即便林巍说的是实话,他们也有不少人同样这么想,可当面说……未免有些过于大胆了。
而林巍却只是从容地笑着:“我不过是个刚从地上飞入凤巢的穷小子,被一个韩强植便能折腾的死去活来,见识浅薄,这件事,想必卢议员心中早有定夺。
我觉得难如登天的事,对您来说,或许未必如此。”
卢议员却在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不仅没有半点气恼神色,反而面露几分惋惜,他轻轻拍了拍林巍的后背,有些意兴阑珊,却又有些壮志在胸的说着:“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扭头,看向诸位议员,表情沉稳,淡定自若:“改变检察官的权力结构,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即便大选获胜,五年恐怕也难能成事,但,我不是一个人。”
“若有在座诸位同心戮力,一个五年不成,那就再来一个五年!只要我等信念不改,初心不变,前仆后继,何愁不能改变这个国家?
想想当初,谁能想到我卢玄武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都笑话我太理想化,都说我是在痴人说梦,看看那群家伙是怎么笑话我的吧!
他们说我是高中毕业的土包子,拿我考公六次的事情笑我头脑不好,可现在呢?
他们又在哪里?”
卢议员说着说着,便气势昂扬,他哈哈大笑着,对着在座的人说道:“总要有个摸着石头过河的,总要有个站出来反对的,总要有个人要踏出第一步的——那就由我来做这第一个!
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从旧时代的阴影中挣脱出来,才能真正得到改变!
有诸君与我并肩奋战,五年如何,五十年又如何?”
底下的议员有人鼓掌,有人高呼,林巍都有些出乎意料。
有议员大笑抚掌:“二十年都久!”
“哈哈哈哈!”
众人皆笑。
牟贤敏也露出浅笑,却隐蔽的捏了捏林巍的手。
林巍心领神会,反手轻捏。
“林先生虽然年轻,可看起来还真不像如此,难怪能从韩强植那样的人物里虎口脱险不说,还能反将一军。
这未来啊,终归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的。”
卢议员赞叹着。
林巍只是谦逊道:“您谬赞了。”
“哎,既然都聊到这儿了,不如再顺着多说几句……你也知晓,我一直宣传的口号,除了提倡整改检察官体系,便是抑制房价,复苏经济,做些利民的事,你觉得,此计如何?”
卢议员看起来对林巍这个新面孔很感兴趣,为了让他大胆说话,还提前为他铺垫着:“别担心,尽管说,就当是我在采访普通市民。”
普通市民面对你也不可能说实话不是?
林巍只是微笑:“您太高看我了,对检察官体系的理解,还是建立在我这一遭死里逃生的基础上,我只有高中文凭,如今虽然努力自学,可终归学识有限,给您建议,我真没有这个能力,便不贻笑大方了。”
“哎~别怕,就是说说感受也好。”卢议员却不依不挠。
林巍只能无奈笑着:“您要非得让我说感受,那我也只能浅聊几句。
从普通人来看,我自然是希望房价能保持减速的,可这事终归是说来容易,想要落实,我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而若是站在像如今这样,小有家产的富商层面来看,房价无论涨跌,都不是坏事。
因为无论涨还是跌,我该买都还会买,只因为从历史上看,半岛这样的岛国,就注定首尔的房价从长期来看增速只会快过通货膨胀,也会快过普通人收入的涨幅……
真想解决民众渴望的房子问题,可得您和专业人士讨论商量了。”
他依旧实诚的说着,可这次就只是浅谈一下众人皆知的事情,卢议员摇摇头,叹了口气,便不再追问。
“也是,那么多专家学者都没讨论出个思绪来,要你说什么,也是强人所难。
不过也难怪牟小姐会对你一见钟情,像你这般成熟稳重诚实的人,在这个年代,倒的确是少见的。
以我看来啊,林巍xi,未来可期。”
卢议员给林巍的评价不低,而这幅评价必然也会在会议结束后流传到外头。
用古代来形容的话,就像是皇帝当面夸赞某个人‘少年英杰、果敢忠诚’,那放到地方上,自然是人人都得给面子,说好话的,即便不喜欢,也得按着皇帝的夸法来形容他,并且对谁都得这么说。
虽然用皇帝来形容卢议员的现在太过夸张,但效果,却也不会差到哪去。
林巍心存感激,但却只是再客气的自谦几句,卢议员便迅速带过了他的话题,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林巍和牟贤敏就当只带了耳朵来。
直到卢议员和国会议员聊完最近的情况,制定好十二月的最后竞选冲刺计划,他才笑吟吟的扭头看着林巍道:“林巍xi,不知你愿不愿意,帮我在最后时刻,一起努力?”
“自然,若能为您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是晚辈荣幸之至。”
林巍依旧自谦的说着,而卢议员只是笑:“你要这么说,那可别怪我不优待病人啦?”
“您尽管放心差遣,即便不论我个人对您的憧憬和尊重,单从您为我摆脱了牢狱之灾,我便愿意为您鞠躬尽瘁,以还救命之恩。”
林巍义正言辞的说着。
卢议员摇摇头:“救你的不是我,而是这千万个和我一样厌恶黑暗的民众们,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然若没有您高举火把走在前面,谁敢向这黑暗里踏进一步呢?”
林巍叹息一声,言语自嘲笑着:“若不是您,恐怕贤敏姐连电视台都上不了,更别说让人们知道真相,走上街头为我申冤,逼着检察官们低头了。
您或许觉得我有些夸大,或只是在恭维,可说句心里话,我的的确确是从穷人家里走出来的孩子,当着诸位的面,也不说那些虚伪的话……
难道在我之前,就没有媒体报道过像我一样含冤入狱的事吗?”
他扭头看着卢议员,郑重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可若不是有您这样的人站出来,这公道便不是公道,正义便不是正义。
胜利即是正义,可正义未必是胜利本身——您若有所需要,别说我只是身受数创而已,即便是真的只能靠轮椅行动,我亦愿为您奔走。
我不像您一般能改变这个世界,可或许,能让更多的人意识到您在做什么。
如此,在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也能对我们夫妇二人的孩子说上一声,这世界的改变,也有我们微不足道的一份力量。”
卢议员看着林巍真挚的表情,饶是他见惯了许多,算得上是阅尽千帆,也看不出他此番言论的真假来。
想到他如今真实年纪不过二十刚出头,又的确是穷人家的孩子,从他的资料上来看,幼年丧母,替父劳作,小小年纪倒也的确吃过了数不尽的苦头。
虽然一时走了岔路,却不沉沦,也不暴戾,做事很有章法边界,从不做那欺男霸女招摇过市的事儿,以他的年纪和经历,能在获得如此成就后做到这一步已算是天赋异禀。
可他不仅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反而靠着风云际会,挣脱泥潭,奋力向上,攀到高枝后,依旧做事果决,不惜性命。
他的确算得上是少年英豪!
牟英雄想,若是这等人物,心中还有几分没冷掉的热血,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在这世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谁不曾有股热血?真正困难的,只是让这热血不冷掉而已。
谁年少不曾幻想改变世界,行侠仗义,纵马闯天下?
只是绝大多数人,随着年龄增长,看到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便一身热血被这世界冰冻,再也想不到年轻时的憧憬抱负了,想到,也只会嗤之以鼻。
唯有见识过真正黑暗,却依然心向光明、矢志不渝的,才是真好汉,真英雄。
林巍见到黑暗了吗?
卢议员想——他就是从那长出来的。
他心里有热血吗?
卢议员认真的凝视着林巍的双眼。
他想……
应当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于是,他便笑着,亲切的双手捧着林巍的手。
“那……就拜托你了。”
……
北大门市场中,林巍和卢议员一起参与的演讲,再次获得了电视台的全程直播。
前来参加公开演讲的民众拥堵了街道,无数横幅与标语,伴随着让人头晕耳聋的高喊声,在记者的相片中,留下了痕迹。
当林巍接过卢议员的麦克风,对着民众高呼着卢议员的姓名时。
整个首尔,仿佛就都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但是,从十二月初开始。
林巍和卢议员的身影,便很少出现首尔。
而是在乡下地方。
人们惊奇的发现,林巍仿佛突然化身为卢议员的辅佐官、新闻官一般,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中,出现在了釜山、大邱等地,不断地发表着公开演讲。
他虽然每次演讲的内容不同,但大抵的内容和核心,却都是呼吁大家向卢议员投票。
按他的话来说——如果没有卢议员在那天带领着大家出现在检察院前,如今的他,或许已经死在了牢房里。
打着感恩的名义,林巍和牟贤敏这对夫妻档开始繁忙的穿梭于半岛之中,他们人停车不停,两个司机连轴转着,几乎走遍了全国。
也得亏半岛地方小,抛开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更小了,这才能让林巍和牟贤敏在短短十几天内,便游走全国。
十二月十五日,林巍和牟贤敏结束了在济州岛的公开演讲,回到首尔。
十二月十六日,林巍和牟贤敏坐上宣传卡车——也就是那种车上挂着横幅和广告牌,后车厢可以露出半个身子的那种车。
举着大喇叭,在首尔进行游走,呼吁民众一定要在十九号去投票点将选票投出,投给卢议员。
林巍和牟贤敏的助选口号简单且响亮:“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数!”
寓意着卢议员代表的革新立场。
牟贤敏低调的只是作为沉默的贤内助递水举喇叭擦汗,只有在林巍累的顶不住的时候会替他开口。
目的,便是充分利用林巍的形象及他的穷人出身。
每一天,媒体都在公布着卢李议员双方的民意支持率。
这支持率准确率很高,从过往的调查几率和选举结果来看,普遍几乎只会误差不到3个百分点上下,是各大媒体的看家绝活。
而在调查的民意支持率表格中。
卢议员在林巍事件前,是以37.7%对阵李议员的39.9%。
而在林巍事件之后,他的民意调查中,支持率来到了惊人的43.4%,而李议员的支持率则在林巍事件持续期间走高,结果出来后下跌,但在下跌两日后便开始回暖,随着终期冲刺宣传而不断拉高。
最终,在调查中,截止十二月十六日,他的支持率来到了同样可怕的42.72%。
而在绝大多数的调查结果中,所有的编辑都无不标记写明了一点:“根据经验及统计方式,双方实际支持率可能更高,并更焦灼。”
他们紧锣密鼓的调查更多数据。
在十二月十七日,十二月十八日,进一步刷新自己的调查结果并奉上新闻。
卢议员的支持率从43.4%依旧不断上升,最后在十二月十八日晚几乎是最终调查中,达到了惊人的49.12%。
而李议员竟然不甘示弱的达到了可怕的48.77%。
谁也不知道李议员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是他最近也在高呼自己也会整改检察官系统起了作用吧——尽管连林巍一次面都没见到,却时常也悲悯的将林巍事件挂在嘴边,当做整个半岛的耻辱伤痛来说。
好像挨刀的不是林巍是他一样。
记者还跑来采访林巍,最后又搞出了个大新闻。
《林巍:将我从牢狱中拯救的人姓牟,姓卢,但不姓李。》
这标题辛辣直接,据说当晚气的李议员演讲时嗓子都哑了。
但到了如今,双方早已撕破脸皮,如此相近的民意调查,就意味着双方都有可能,在最后实现翻盘的可能性。
而在十二月十九日清晨,半岛民众纷纷走上街头。
长龙一般的队伍,从各个区内的投票点蔓延了整个街道,史无前例的投票人数,甚至让各地的警务人员都出现了调动压力,好在大家投了票,在双方阵营默契的呼吁下,没有聚集,而是该干嘛干嘛去。
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一些让人啼笑皆非,或值得深思的打架事件在选举前出现。
有几位支持李议员的白领,被几个林巍的支持者堵着骂,最后双方大打出手,白领骂泥腿子懂个西八治理国家,而林巍的支持者则骂这群西八崽子赚钱赚的没有良心了,打的不可开交,好在没出大事。
无论如何,这次选举,都是值得世界关注,观察的。
而林巍在投票当日,也终于能够消停的休息一天。
不过,休息了,但没完全休息。
因为,他和他身边的人,无论多累,都必须忍着困乏,强忍着睡意,直到凌晨到来。
那是选票公布的时刻。
……
一大早,一向响个没完的手机便出奇的安静。
可即便如此,林巍却依旧醒的很早,不仅是他,在主卧一向要睡到林巍叫她起床的牟贤敏,也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精神萎靡的走出房间。
俩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你这轮椅坐了一段时间,感觉是利索了不少啊?”
牟贤敏打着哈欠,靠在墙边,打量着林巍。
他光着膀子,一身结实的肌肉,绷带裹着大半,可走起路来,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小心翼翼了。
“我都说了我结实的很。”
林巍笑着,摸了摸绷带说着:“就是经常伤口痒痒,愈合期是挺难受的。”
“别挠啊,医生说了,可不能碰它,留疤多难看啊。”她嘀咕着:“今天是不是该去换药了?”
“昨天晚上才去了医院。”
“我不是怕明天没时间吗?去吧,下午换了药,再做做检查。”
牟贤敏伸了个懒腰:“闲着也是闲着,你不会觉得大选结束你就能休息了吧?”
亏她还嫌弃崔敏舒的睡衣羞人,自个儿最近穿的不也越发轻便了吗?这黑色短袖的丝绸睡衣,看着严实,可轻薄的吓人。
林巍打量着她,她也只是得意的哼哼一声:“我先洗漱。”
“嗯。”林巍和她都有了点老夫老妻似的默契,起来之后各自奔一个卫生间去,自个忙自个的,林巍一向迅速,洗把脸刷个牙就出来,靠着自个儿体力点还在,随时能返厂大修满血复活,洗面奶洗一下就算完事,根本不做护肤。
牟贤敏劝不好他,但最后看了看他皮肤的状况,也只能有些嫉妒的酸溜溜的表示不用刚好省钱。
林巍笑吟吟的去客厅打开电视,早间新闻已经开始报道投票盛况,他换了几个台结果都差不多,有些意兴阑珊的不想看——看了也没用,反而平添焦虑。
走到阳台,但其实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和烦躁,躺在躺椅上也放松不下来,他想了想自己到底缺点什么,才感觉有点嘴痒,下意识摸了摸兜,只有一个手机。
他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各种原因,被迫戒烟都一个月了。
他可不怕抽烟有害健康,即便从今天起,就跟于谦似的天天抽烟喝酒烫头,他都有自信顺便打破个吉尼斯长寿记录。
林巍认为,抽烟绝不是值得提倡的事,但如果想抽,只要别碍着别人,别非得逼着人抽二手烟,影响别人的健康,那谁也没权利指责他。
于是,偷偷摸摸溜进还在睡觉的崔敏舒卧室,找到她替林巍藏着的最后一盒烟。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欧巴?几点了?”
“睡你的就好,才六点,我睡不着了,偷偷抽根烟。”
林巍拿着就要出去,她却伸手抓着林巍:“她也醒了?”
“嗯。”
“……那你就在这抽吧,出去被她看见,又要没收掉。”
“你就不怕她怪你呀?”
“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小崔半梦半醒的时候暴露了本性,说完睁开眼,看着他,又眨了眨眼,嘿嘿一笑。
林巍摸了摸她的脸,也不想抽了,干脆钻进她暖和的被窝里,阳台吹的冷气被她的暖气驱散。
“冷……你是刚才去干嘛啦……”
“阳台。”
“你也不穿个衣服……”
“我这身板……”
“是是是,你身板天下第一,无惧冷暖,不怕刀枪……”
“呦,现在都和贤敏姐学会阴阳怪气儿喽?”
“只准她这么说你呀?”
“那倒不是。”
林巍和她被子里说着悄悄话,她不自觉的就紧紧贴着他,主动伸手抱着,给他暖身子。
“我好吧?”
她笑着。
“嗯,我就没遇到过比小崔对我还好的女孩。”
林巍实事求是。
她满足的嘻嘻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面。
“那也是你最好。”
林巍说完,崔敏舒这才美滋滋的用脸蹭他,主动亲亲。
“爱你。”
“咚咚。”
牟贤敏敲了敲门,声音带着阴阳味:“诶呦,我能问问,我老公在里头吗?小崔妹妹?能开下门吗?我怕打扰到你们呢~”
崔敏舒吓了一跳,林巍却淡定的又狠狠亲她一口,这才悲壮的拿着烟盒,打开了门。
牟贤敏双手叉腰站在身前,探头打量,崔敏舒拿被子盖着自个儿,只露出一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下次提前说一声嘛,我是怕你没穿衣服出去了,着凉怎么办呢?”
牟贤敏说着,林巍却长唉一声,拿出烟盒。
“你哪来的?”她眉头一挑,随后看向他身后:“哦~”
“我的。”
林巍一副无赖的样子:“戒了,戒了还不行吗?”
“真的假的?”她狐疑的看着林巍,她爸也天天喊着戒烟,但被老妈拧着耳朵看病历都不好使。
林巍一耸肩:“你之前不还说什么,备孕前一年就得戒烟戒酒嘛?应酬的时候酒推不掉,但烟应该可以。”
牟贤敏听到他说出关键词,不由脸红着,同时也有些意外:“你来真的呀?”
“你要是同意我就抽,你觉得影响你心情我就戒呗,它又没你重要。”
林巍说着,没事人一样回到客厅。
牟贤敏犹犹豫豫半天,最后还是把烟盒丢在桌上:“抽呗,我又不怕,就是你伤没好呢,今天就抽一根好不好?医生说你好了,你就随便,只要定期体检就行,我只是不想你身体出问题。”
“我不在乎医生说什么,我在乎你说什么。”林巍对她微笑。
牟贤敏这哪能把持得住——她咬着嘴唇往他身边坐下,抱着他:“干嘛这么感人?”
“实话,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戒掉,只是今天你也知道……有点无所事事的焦虑感。”林巍淡定的说着。
“我没不喜欢……你抽吧,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牟贤敏骨子里到底还是个传统的女人,传统就意味着某种意义上她会尊重自己的伴侣,即便是一些小的坏习惯,只要他喜欢。
她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只在乎原则上的问题。
牟贤敏拿起烟盒,递给他一根,喏了一声:“今天就一个,到你伤好之前,每天都可以找我领一个,伤好了你就自己看着办。
我真不在乎你抽烟,更别说,你抽烟的时候……还挺帅的。”
她说完,还看了看林巍的脸色:“……两个也行?”
林巍忍俊不禁。
到底是要看脸,电影里流氓地痞抽烟的时候,就是吸烟有害健康,轮到帅哥儿在荧幕上忧郁的点一根烟,就成了‘一口烟吹到老娘心窝里’了。
他嗯了一声,亲她一口,但却还是走到阳台去抽:“你最近有点感冒了,我抽完再进去。”
“你穿个衣服呀,都冬天了!”
“我这身板……”
“是是是,你身板天下第一,无惧冷暖,不怕刀枪……我给你拿还不行吗。”
牟贤敏没好气的去匆匆去拿衣服。
林巍等她走后,才噗嗤一笑。
我道是怎么学的呢。
原来是复制粘贴。
他感受着刺骨的冷风,但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健壮的身体在寒冷下,不仅没有瑟瑟发抖,反而血液加速流动着,像是生锈的机器在重新被机油润滑,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就像是启动了身体沉睡的引擎。
怪不得有些冰天雪地的人就喜欢冬泳和光膀子晨跑,之后再去桑拿一蒸,再往冰河里一蹦——就图一个刺激痛快,感觉身体倍棒。
他凝望着高楼远处升起的朝阳。
心中,有些迟到的,突如其来的涌来了一阵成就感与豪气。
想到如今自己做过的一切,拥有的一切。
他忽然有种想要像《泰坦尼克号》的杰克一样,高呼一声我就是世界之王的冲动。
但随后,他自己摇了摇头。
世界之王?
连脚下的这片小小的岛屿都只是刚刚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何谈世界,何谈王者呢?
他望着远处,目光深远。
漫长且波澜壮阔的一年终于即将要走到尽头。
在新的一年里,他又要面对什么样的挑战和问题呢?
他……很期待。
牟贤敏匆匆给他拿来厚实衣服,可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撑在栏杆上眺望远处,香烟的烟雾缓缓在寒风中飘散,朝阳打在身上,宽阔的脊背肌肉线条分明,侧脸如刀刻雕塑,像是电影中的世界名画。
看了好几秒,她才如梦初醒的赶紧出声:“快点换上衣服啦。”
林巍这才慢悠悠的听她的穿厚实了,烟也抽了一半,干脆就此作罢。
“戒了。”
他潇洒的将烟头碾灭在铁栏杆上。
牟贤敏瞪他一眼,看了看栏杆的烟灰印子。
“自己擦干净。”
“哦。”
帅不过三秒的林巍啧了一声,拿起抹布擦净,扭头,她却噗嗤一笑。
“真的?”
“嗯。”
林巍走到客厅,拿起烟盒,把玩片刻。
随手一丢,烟盒落入垃圾桶。
他因为想要从警队合群,能通过抽烟顺理成章的与别人搭话,混入群体而开始抽烟。
现在,他不需要了。
牟贤敏这才意识到他来真的。
“真的!?”
她再次发问。
林巍扭头笑她:“不信我的毅力?”
“就是突然,为什么啊?”她还是不解——有些突然。
“想成为一个更优秀的家伙……算吗?”林巍偏头问。
牟贤敏看着他,半晌,笑了起来。
她走上前去,嗅了嗅他身上的烟草味道,忽然有些怀念。
不过也好。
“算,我支持你。”
“但其实更多还是考虑你……”林巍眨眨眼,捧着她的脸:“这也是真的。”
“哦?”她打趣着。
“不信?”
他揶揄的低下头去。
“呀,刷个牙再亲……”
“我刷过了。”
拿着牙刷走出卫生间的崔敏舒靠在墙上偷偷看着,刷牙的动作优雅从容。
哼,在你亲过之前我就已经亲过了!
嘻嘻……嘻……呜……
她咬着牙刷,回到卫生间。
不多时,林巍不打招呼的慢悠悠进来。
不由分说的,拿过她的牙刷。
“借点牙膏用用喔。”
“呜!?”
而当林巍刷好牙出了门,坐在沙发上,看着牟贤敏和崔敏舒俩人一边嘀咕着一边准备着早餐。
他终归还是没能忍住发出了那声情不自禁的感叹。
“我就是世界之王!”
“啊?”
“?”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人生很美满。”
林巍咳嗽一声,直接躺下。
拿出手机,给石东出发去短信。
“石叔叔,之前不是约好见面吗?我今天中午和下午大概有空,您有时间吗?”
对方竟也起得很早。
“晚上来家里吃个晚饭如何?带上你的未婚妻一起?今天晚上凌晨大选才出结果,你们忙吗?”
“好啊~没什么要忙的,只要凌晨到来之前回家再电视前等结果就是了,我们一定到,几点到您那比较好?”
林巍答应了下来。
“下午六点就来吧,仲久也要来,正好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林巍回复没问题,可心里,却因此再次沉了下来。
李仲久?
他琢磨着。
到底是巧合……
还是因为他要去,所以李仲久也会在那儿呢?
他琢磨着,但却底气十足,气定神闲。
不管如何……会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