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悦易的账号上不剩多少资料。
将仅剩的几行资料反复阅读过后,陆云挽精神核上传来剧痛提醒着他,自己绝对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咬着牙关掉光脑,跌跌撞撞地退回了床上。
灿烂的阳光穿透海面,海水的颜色看上去也浅了不少。
但这么灿烂的阳光却并没有驱走陆云挽身上的寒意。
他忍不住颤抖起来,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了床上。
别想了陆云挽!
知道这些已经够了,你又不是原主,了解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呢?
陆云挽反复在心中重复着这几句话,试图欺骗自己的大脑转移注意力,然而这样的话语并没有奏效。
哪怕陆云挽紧紧地闭上眼睛,他的眼前依旧能够浮现出当年那些熟悉的身影。
他将脸埋在了被子里,可这样柔软的触感并没有抚慰他的心。
“咳咳咳……”陆云挽猛地咳了起来,像是要把胸肺中所有的脏器都咳出来似的。
剧痛之下,又是一阵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
——记忆里的原主一直以慕悦易的身份和实验中心取得联系。
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以及出于保密考虑,「慕悦易」的实验一直进行得小心翼翼。
实验过程中,他尽量减少与工作人员的联系,大部分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然而隔行如隔山,无论原主的精神力有多么强大,在实验方面他都只是一个门外汉。
这也就导致实验刚刚开始的时候,失败率高得吓人。
“实验开始。”
冰冷的AI提响起,一身黑衣的原主缓步走进了实验舱。
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少年气,看上去非常年轻。
如果陆云挽没有猜错的话,原主这个时候应该还不是摄政王。
在舱门关闭的一刹那,他脸上那惯有的笑容便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主无比沉重地看了前方一眼,接着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手套脱下,缓步走了进来。
没有了手套的遮挡,微微颤抖着的手指把他的紧张与恐惧暴露无遗。
无论再怎么权势滔天、呼风唤雨,他都是一个人类,会有自己恐惧的东西。
“没关系没关系……”原主慢慢地脱下外套,有些幼稚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几个字。
“只有几分钟而已,”独自待在实验场里的他有些夸张地拍了拍心口,“咬咬牙就结束了。”
这间实验舱并不大,但是只站他一个人便显得格外空荡。
原主孤单的声音在舱内一遍又一遍地徘徊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做好心理准备的他终于走了进去。
随着舱门的关闭,实验舱外的光缆上又出现了一串计划。
隔着近十年的光阴看到这串文字,陷入回忆中的陆云挽忍不住瞪大眼睛,大声说:“停!快一点停下来!”
原主的实验和陆云挽进行的相似却又不同。
简而言之:陆云挽是在进行真正的精神力治愈实验,原主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在论证这个实验的可能性。
但是无论怎么说,已经顺利参与过几场实验的陆云挽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原主这场实验的数据设置问题很大。
——实际原主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联合宋非衍,从两个学科方向一起进行实验。
可他的傲气显然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回忆之外的陆云挽无论再怎么大声都无法提醒对方。
陆云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原主走入了实验舱。
他的记忆在这里空白了一段。
蜷缩在床上的陆云挽耳边只剩下一片嗡嗡的响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巨响,实验舱外的光脑上忽然闪起了刺眼的红光,紧接着舱门大开,原主重重的从里面跌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艰难地抬起头,一脸惊恐地向着前方看去。
他无比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在前方抓握什么,嗓子里无比艰难地跳出了几个字来:“斯…斯容?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末了立刻哑着声音说:“我,我也死了吗?”
陆云挽一眼就看出,对方出现了幻觉。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怎么表现得就像从没有经历过这一切一样?
陆云挽停顿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或许就是原主身上那些毛病的由来之处。
陆云挽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记忆里稚气未脱的原主脸上满是痛苦,眼睛里面布满了暗红色的血丝,脸上半点颜色都没有。
刚才那场实验的失败,再一次给他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现在他疼痛难忍,却还是挣扎着向前爬了过去。
彼时的陆云挽虽然还不是摄政王,但是身上那种高傲、优雅又矜贵的气质,却一点也不少。
一时间狼狈仓皇、失魂落魄,与桀骜交织在一起,就像插在雪地里的玫瑰,破碎矛盾又美丽。
“你们…你们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那天是我不对,如果我不邀请你们来沧芮星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
正在被迫「观看」这段记忆的陆云挽大声喊了起来。
“停,快点停下来!!”
“说什么对不起?他们只是幻觉而已。”
陆云挽一眼也不想再看了。
他不愿意看到原主狼狈的模样。
可大脑就是不听他的指挥。
高傲的青年在地上匍匐着,他想要抓住记忆里的人,可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只换来失望与痛苦。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足足五个小时,直到光脑再次亮起,提醒他该参加下一场活动,记忆里的原主这才慢慢地爬了起来。
……
半小时后,首都星。
刚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的原主看上去格外虚弱,连站稳都很费劲。
刚一走到喧闹的宴会厅外,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艾忒温略显困惑地朝陆云挽看了过去。
只见他从一边的小桌上端起了一杯酒,轻轻用手蘸了一点将它们溅在自己的衣襟上。
等酒香融进身体,陆云挽这才慢慢地走进了宴会场。
他将自己身上的疲惫与痛苦强行隐藏了起来,在酒香的映衬下,此时的陆云挽如刚才从宿醉中醒来一般慵懒。
巨大的浮雕宴回门缓缓敞开,陆云挽迎着无数人鱼耐人寻味的眼神走了进去。
他的步伐非常缓慢,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仍在控制不住颤抖着。
但人鱼们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们敏感的鼻子刹那间就捕捉到了陆云挽身上那些淡淡的酒精香气。
于是立刻端着酒杯围了上来,与陆云挽打探他方才都做了什么。
已经能完美融入人鱼世界的陆云挽暧昧地笑了一下,接着将手指轻轻抵在唇边:“这是秘密,诸位,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分享。”
见状,人群中立刻爆发一声大笑。
陆云挽在故意引导这群人鱼误会,而习惯了享乐沉溺于欲望的他们,则轻易就上了钩。
那一天陆云挽强忍着身体与精神上的痛苦,在宴会厅里坚持了整整三个小时。
——从这场宴会开始,有关于那个年轻人类的暧昧传闻就铺满了整个星际。
后来人们都说他自甘堕落,比人鱼更加人鱼。
——
当年的陆云挽如履薄冰。
被幻觉折磨了许久之后,他终于以一个新身份通过地下黑市联系到了医生。
而此时,记忆外的陆云挽也通过这段回忆,明白了此时同样正在折磨着自己的幻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慕悦易先生,最近您的大脑和精神核是不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全息投影对面的人停顿了一下问他。
为了隐藏身份,陆云挽联系对方的时候,刻意改变了自己的投影形象。
“对,”他停顿了几下说,“我进行过几场有关大脑的实验。”
“您之前有类似症状吗?”
“之前偶尔会幻听,但并不明显,隔上一两个礼拜才会出现一次。”慕悦易诚恳地回答。
投影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果然是这样……”
投影里的医生有些地揉了揉下巴。
“恕我直言,您在找我之前应该先去看看心理医生,”那人一边仔细核对数据一边说,“你的幻听就是精神问题引起的躯体化症状,但是你不但没有及时去解决它,甚至还在此期间继续冒险进行专门针对大脑的实验——”
虽然在地下黑市工作,但这个医生看到陆云挽这么糟糕的病例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他的语气也随之严厉了几分:“实验过度损伤大脑、刺激神经,加重了你的躯体化症状。我建议你立刻停止实验,并及时接受治疗。”
“不只是大脑还有精神。”
“好的……”记忆里的陆云挽语气有些犹豫,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医生说,“我会的。”
然而现实里回忆到这里的陆云挽却知道对方最终没有进行任何治疗。
——作为一个手握大权的人类,他不能拥有任何弱点。
一旦被人知道他的大脑与精神状态不佳,陆云挽将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全息投影在这个时候慢慢熄灭。
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陆云挽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清除了慕悦易与那个医生的所有聊天记录。
最后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孤单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
“啊……”
躺在首都星床上的陆云挽呼吸变得断续不齐。
他挣扎着蜷缩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整齐的指甲就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手臂上柔软的皮肉中。
相比于人鱼,人类的指甲一点也不尖,甚至于手指上的力量都小到不行,尤其是陆云挽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一种地步。
然而哪怕如此,剧烈的挣扎中陆云挽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手臂抠得血肉模糊。
浓重的血腥又在不知不觉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陆云挽疯了似的想要从幻觉之中脱离出来。
他一点也不想拥有什么原主的记忆了。
“救命,救命……”
剧痛之下陆云挽的大脑混沌一片。
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楚玄舟救救我……救救我……”
从陆云挽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就他在提防楚玄舟。
可是没有想到了这个时候,他本能想要求助的人居然还是楚玄舟。
房间里寂静一片,没有人回应陆云挽。
楚玄舟之前一直陪着他,直到刚刚军部的人慌乱地找上来,陆云挽这才叫他立刻参会。
明明是自己让对方走的,可现在理智全失的陆云挽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
胳膊上的痛意已经没有办法再转移精神核上的痛苦。
仍然陷在回忆中没有清醒过来的陆云挽犹豫了一下,竟然慢慢地抬起手臂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接着一点点用力……
“砰——”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金属撞击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房间里面回荡着。
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刚才那巨大的撞击力而颤抖了起来。
就坐在床上的人类犹豫了一下,终于慢慢地松开手,抬起眼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身着黑色军服的人鱼,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在愤怒的催使下,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陆云挽,你在做什么?”楚玄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说,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还有浓到无法化解的恨意。
……我在做什么?
楚玄舟过度愤怒的声音,将陆云挽从回忆中向外狠狠地拽了一下。
以至于他本来混沌的大脑都清醒了那么一刹那。
陆云挽的手无力地坠了下来,落在了床上。
下一瞬他也瘫软在这里,快速地调整起了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楚玄舟终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你在发疯吗?陆云挽。”
楚玄舟的语气冷得如极地里终年不化的冰山,任凭谁听了都会感到恐慌。
然而颤抖的尾音却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惧。
陆云挽冷静了过来。
“不,我没有。”
他慌忙摇头解释:“我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时陆云挽紧紧蹙着眉,他的语气严肃又认真,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
但是目光却又混沌无比。
他不知道当这完全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时,一切就像是在印证楚玄舟刚才的说法。
甚至陆云挽还越描越黑:“都怪摄政王,我不小心想起了有关他从前的事,这才紧张起来。”
陆云挽一脸认真:“刚才那些事都是受摄政王影响,不是我的本意。”
陆云挽诚恳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可是就在慌乱之中,他却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向楚玄舟坦白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实。
而听到这里楚玄舟的目光更为惊恐。
“云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说…摄政王?”
楚玄舟的语调都因为恐惧而变了。
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错,”陆云挽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没有告诉楚玄舟他不是原主,在诡异的情绪冲击下,陆云挽想都没想便说,“对了!差一点忘记告诉您。我不是摄政王,陛下——从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是他了。”
楚玄舟怒极反笑:“你把他杀了取而代之吗?”
“当然不是,”陆云挽立刻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睡了一觉就变成了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陆云挽终于一脸恍惚地睁大了眼睛,迷茫又困顿地重复了最后那句话:“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陆云挽没说一个字,楚玄舟的心脏就像多扎一根针一样的痛。
他不知道陆云挽这是怎么了。
并且无能为力。
收到光脑提醒后楚玄舟第一时间便踹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来,他只看到陆云挽的手紧紧地扼在自己的咽喉上。
等现在靠近之后楚玄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房间里的空气中满是腥甜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就像是高浓度的酒精一般,勾起了他某一段旖旎的回忆。
他的本能告诉自己,自己喜欢这样的味道。
然而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加深楚玄舟的恐慌。
人鱼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就像一尊雕塑。
他走到了陆云挽身边,抿着唇淡淡地说:
“起来。”
还不等陆云挽反应,人鱼便伸出手去一把将躺在床上的人给拽了起来。
“嘶——”毫无防备的陆云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
光滑、宽松的黑色丝质睡袍从陆云挽的手臂上滑了下去。
这个时候楚玄舟才看到:
陆云挽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一道月牙状的痕迹。
无数伤口正在往外渗着血,看上去狰狞又恐怖。
“陆云挽,”楚玄舟瞪着他说,“解释,这是什么?”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这不是你干的,是摄政王干的?”
楚玄舟的心中被绝望所覆满——
面对眼前这一切,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并且在恐惧的同时,楚玄舟又不由回忆起了「陆闲」张扬又热烈的样子。
楚玄舟的心中一片酸涩,刹那间他好像明白了陆云挽的选择……
陆云挽并不是故意要抛弃自己。
或许真的只有扔掉属于摄政王的一切,他才能变回从前那个肆意的少年。
在被楚玄舟紧紧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间,陆云挽的理智竟逐渐和回笼。
陆云挽愣了一下。
可恶。
自己刚才的确是想这样给楚玄舟说解释着。
现在他把我的台词给抢了,我应该说什么好?
“呃……陛下冷静一点。”陆云挽深呼吸一下,强行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来。
可楚玄舟却愈发用力,仿佛他只要一松手陆云挽就会融入空气,消失不见一样。
“云挽,如果你是我的话,你要怎么冷静?”楚玄舟的语气慢慢温柔了下来,他的目光似泉水一样轻缓。
说话间竟然还轻轻地抚了抚陆云挽的发顶,动作温柔极了。
可实际上现在楚玄舟心中想的却是:
自己刚才消失这么短时间,陆云挽就做出了这样危险又恐怖的事情。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让陆云挽离开视线。
一厘米都不行。
陆云挽这种疯子,必须得紧紧地盯着才可以。
坐在床上的人类并不知道楚玄舟平静的表象下正在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他只看到对方的表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抱歉,”陆云挽深吸一口气,他一边整理着混乱的情绪、思路一边说,“我可以解释,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意外,我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陆云挽的语气极其诚恳。
末了逐渐找回自我的他还朝楚玄舟笑了一下,然后慢慢看着对方眨眼说:“你还不了解我吗?像我这种自私的人,是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年轻的人鱼慢慢地俯下了身。
正好将陆云挽眼前的光亮完全挡在了他的背后。
楚玄舟一只手仍紧紧地攥着陆云挽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慢慢地捏着对方的下巴,强行将陆云挽的脸抬了起来。
逼着人类直视自己。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
温暖、冰冷的呼吸在一起交织着。
楚玄舟的鼻尖满是血腥味,他必须屏住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再次失去理智。
而无辜的人类则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一脸困惑地看着楚玄舟。
见对方一直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
“嗯。”
说话间楚玄舟慢慢俯下身,用额头向陆云挽的额头,试图让对方的体温温暖自己。
陆云挽犹豫了一下,也慢慢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背。
……虽然直到现在他的理智还认为刚才那些疯狂的举动都是因为原主,可看到楚玄舟这样脆弱的样子,陆云挽还是忍不住小声在对方的耳边说:“对不起。”
气氛忽然温馨了起来。
可是让陆云挽没有想到的是,楚玄舟的回应却与自己期待中截然相反。
他闭着眼睛说出了一番陆云挽熟悉又陌生的话——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要对任何人心软……尤其是不要对陆云挽心软。”
陆云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陆云挽问,楚玄舟就睁开了眼睛,他向后退去,温柔又无辜地注视着对方说:
“摄政王大人,我也是第一次爱人,如果有做错的事,请您一定原谅我啊……”
他的视线一点点落向陆云挽的手臂:“您不是喜欢这样吗……那不如让我来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