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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阳寿

刀锋般的山体刺向天空,遮蔽视线,一路向前,铁青色的岩石转而变得漆黑,耳畔,群蝠掠过般的振翅声在低空中哗啦啦地响起,那些锈迹般依附在岩壁上的生物蹬起四肢,交错着落下,它们小腹干瘪,像是饿了许久的鬼,即使面对屠刀也毫无惧意。

这不同于在阴暗的鬼牢里,其他王族修士交织的身影给了邵小黎难言的力量和勇气。

那些厉鬼落下之际,邵小黎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过往学过的诸多术法,剑术都重新回到脑海和肌肉里,刷得一声间,她一下子拔出了剑,脸上泛起了平日从未见过的杀意,手起剑落之间,一具异种的尸首被剑贯穿,斩落在地。

脓水四溅,血腥味扑鼻而来,邵小黎短暂地摒气凝神,将精神力高度的集中。

在遇到第一批怪物突袭的时候,人群便高速散开,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猎手,脚步快速地踩踏过草地,他们与自己的神灵仿佛是一柄柄鱼叉,尖锐的两头向着深处刺入。

这片山谷极为开阔,而那些怪物则像是瀑布一样,自两边的山体上源源不断地奔下,整个行渊队伍伴随着杀戮告诉前进着,他们固然需要怪物的血要填充各自的青铜小剑,但第一个将旗帜插在冰原之上,才是最大的荣耀。

邵小黎连杀了三头怪物,她的精神高度紧绷着,觉得四周都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脚步也迟缓了些。

她的脑海里,北冥神剑的功法流转已经催发到了极致,这是刀口舔血带来的刺激,她从未觉得自己将这套剑法如此圆融过,那些怪物在自己的剑面前似乎也只是一根根柴火,随意可以劈断。

只是不知为何,周围诡异得安静,队伍的厮杀声也离得有些远,在耳腔中回荡的仿佛只是幻听。

北冥神剑的真诀一个字一个字地翻滚过脑中,邵小黎集中精神,于黑暗中嗅着每一缕危险的气息,只是自己周围的怪物,不知为何像是泥牛入水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气息,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所有的力量积蓄在了手臂和刀刃上,她觉得自己的下一剑可以斩碎一切。

一丝风吹草动般的轻微声响如震弦般传入耳中。

邵小黎神色剧凛,冰冷的脸蛋上杀意鼎盛,她怒吼一声,提剑而起,似有大鱼出于北冥,掀巨翅而砸落。

撞剑声猛然响起,邵小黎虎口巨麻,那一剑的威势在瞬间被崩解得支离破碎,仿佛自己温养了十几年的北冥大鱼,才一跃出水面,还未化鹏展翅而去时,便被一刀剁下鱼头,端上了餐桌。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这么强大……

“老……老大!救命啊!”邵小黎先前太过集中精神,竟都忘了宁长久的存在,此刻才发出了呼救。

接着,她的头被一只手按住了,邵小黎觉得下一刻这恶魔利爪就要把自己头颅捏碎,但是那只手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道:“喊什么喊,接着。”

那是宁长久的声音,邵小黎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她听着宁长久的话,下意识伸出了手,接着,先前那柄被空手夺去的剑递还到了她的手里。

邵小黎这才反应了过来,羞赧着低声道:“老大……怎么是你啊。”

宁长久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先前那一剑的气势倒是不错,很有潜力,就是人傻了点。

邵小黎解释道:“我还以为你是妖怪……”

宁长久淡淡道:“走吧。”

邵小黎道:“可这里还有好多……”

她的话语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宁长久直接打了一串火,借着火光,邵小黎四下望去,身体一凛,汗毛也一根根竖起,她吃惊无比地望着四周,只见黑暗的深谷里,围绕着自己的一圈,皆是数不清的怪物尸体,它们七零八落地堆叠着,数以千百计,就像是一大片被淹死的蚂蚁。

邵小黎一口气很久才缓了下来。

那些围绕着自己的,遍野的尸体,规整地绕成了一个圆,唯有自己的身边,零碎地散落着三具尸体。

“这……”邵小黎看着满地的尸体,然后又看了一眼脚下的三只,心想自己刚刚还在悟剑并且自以为有所得之时,这些怪物就这样被杀光了?难怪这么安静……

“这些都是你杀的嘛……”邵小黎还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明知故问道。

宁长久嗯了一声,向着峡谷的那一头走去。

邵小黎连忙跟了上去,由衷道:“老大也太厉害了……”

看来自己没说错,老大果然是妖怪……最大最厉害的妖怪!

宁长久淡淡道:“在外面不用喊我老大,被人听去了对你不好。”

“嗯嗯,老……”邵小黎用力点头,把后面的那个字咽了下去。

她紧跟在宁长久的身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认真无比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接下来的一段路顺风顺水。

邵小黎屁颠屁颠地跟在宁长久的身后,唯一杀的几个怪物还是因为他怕自己觉得没事做,故意漏给自己的。

邵小黎觉得老大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生猛,这别说是冰原了,简直可以一路杀到世界尽头啊。

宁长久的出剑确实也并未消耗什么力气,外面的怪物比他想象中要弱很多,放在外面也不过是入玄境的山鬼,他一路杀去还犹有余力。

等到穿越了这片幽深的山谷,宁长久便放缓了出剑的速度,他有意无意地向四周看了一眼,整个队伍早已分散,许多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那个以幽冥般的眼睛为灵的少年,也在不停的腾跃向前,那只幽冥之眼像是大口一眼,目光所及的一切肉体,都被杀死并加速腐烂。

“宁大爷!你放我出来完成以下任务啊!”

断剑里,血羽君鬼哭狼嚎,眼睁睁看着宁长久用那柄新剑把这些怪物尽数杀害,他还心心念念着早点杀完一百只怪物,以后见了陆嫁嫁,可以把讨要一副和自己上辈子一样威风的躯体呢。

但宁长久却始终没有去拔那把断剑,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想试一试这把剑是不是暗藏玄机或者有其他隐忧。

但这柄剑无论沾染上多少鲜血,依旧纯净无瑕,而且越杀越锋利,这柄剑甚至比未被腐朽时的仙剑明澜品阶更高!

只是越是如此,宁长久便越难以安心,他决定在找到下一把剑之后,便将这柄黑剑弃之不用。

“宁大爷,你说句话呀!”血羽君还在努力争取着。

“老老实实呆着,不然我直接把你从崖上扔下去,几十年后如果有人捡到,说不定还是一桩机缘。”宁长久冷冷回应。

血羽君立刻闭嘴。

剑经之灵道:“这外面都是些臭鱼烂虾,有何意思?”

宁长久看过书库中关于城外生物的记载,这一路上,他已经遇到了数十种记载过的生命,也有许多危险的生物还隐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只是它们应该无法打破自己随手立下的剑域。

最令宁长久担心的,还是传说中的重岁和那深谷中的夜除。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时间与命运本就是玄而又玄的词,只是他不明白,难道拥有了这样至高能力的人,也无法走出这个世界么?

他忽然想起了飞升者。

飞升者飞升仙廷,然后以仙廷为跳板,去往更广阔的宇宙。

难道这个地方也自成一个世界,需要一个契机去“飞升”?

他们在裂谷深峡中不停地前行着,邵小黎提着剑跟在一旁,努力契合宁长久的节奏,企图使得这一幕看上去像是自己在用精神力操控他,但是她努力了一阵子后发现,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人在关注自己……

沿着山道一路前行,两侧刀斧般的巨山在视野中无休无止地压迫着,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不久之后,他们抵达了第一个堡垒点,那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原野,附近设置着精妙的法阵,法阵中似牛刀杀鸡般种植着许多蔬菜,其中就有大片的,邵小黎口中的“青龙”。

有些穿越峡谷之后便受了伤的人便留在了石堡中一起进行建设,积累功勋,更强大的人则向着前方杀戮过去。

王族一生下来,便有着要带领满城之人走出这片贫瘠世界的使命。

宁长久与邵小黎踏过了那片幽暗深峡,接着,眼前的世界中出现了一条灰色的长线,这条线像是就像是横亘在南荒之外的红河。

只是这条灰线并非河水,而是一条纯粹到极致的灰,它将颜色涂满了径直经过的所有岩石和植被,辽远得仿佛奇迹。

最初的岁月里,人们停在这灰线之前,不知踌躇了多久,不敢跨越,生怕这是神明划下了诅咒。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越过了这条灰线,前往了更远处。

整个世界也肉眼可见地变幻了模样。

那大片的山岩石壁变成了更深的颜色,整座峡谷也像是被无尽的烈火燎烧而过一样,放眼望去便是无边的焦黑,周围的气温也降了下来,风吹到皮肤上也带着一针刺般的灼痛感。

“老大……前面可是死过人的,要小心啊。”邵小黎低声提醒着。

宁长久点点头,带着她一起走入了那片深峡。

两处的石壁像是被巨斧劈开的,挨得有些紧,抬起头,本就昏暗的天空此刻更是只能看到一线的浑浊灰白了。

这片黑崖深峡之下,有着无数煤球般的怪石,那些怪石活灵活现,像是具有生命般滚动着,只是它们许久才滚动一次,倒是并不伤人。

这黑崖之中的神物也变成了一种身体上满是火鳞的毒蛇,它们藏在许许多多裂开的缝隙里,择人而袭。

宁长久在斩杀了几条火鳞毒蛇之后,血羽君忽然大喊道:“把这种蛇的魂魄挑给我,这种火与我同源,可以助我早日恢复境界,成为宁大爷得力的左膀右臂!”

宁长久也没有拒绝,斩杀了几条毒蛇,挑出魂魄,然后拔起断剑,将它喂给了血羽君。

血羽君吞噬了这几个焰火魂魄之后,满足地叫了几声,它张了张颜色明艳了几分的翅膀,然后重新钻回了朽剑之中。

“这……”邵小黎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了:“这只鸟是啥?”

宁长久道:“一只妖鸡。”

“原来是鸡啊!”邵小黎一下子放松了些,心想原来这些天老大一直带着神兽啊,她问道:“这鸡能下蛋不?”

宁长久答道:“是公鸡。”

“哦……”邵小黎失望地答了一句。

血羽君听得暴跳如雷,怒道:“有本事你给我找只母鸡来配种!”

宁长久淡淡地看了它一眼,血羽君觉得给自己找老母鸡这种事,宁长久说不定真做得出,他立刻改口,说自己方才只是玩笑。

这片黑崖不算多长,其中袭击过他们的生物也不过六七种,屈指可数,这些生物大都带着一些火焰的气息,倒是让血羽君大快朵颐了一番。

饱食之后,血羽君也不解道:“这种火应该至少是浅层的地心岩浆的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低级生物身上?”

宁长久道:“或许是因为这里本就是地底世界,这峡谷的另一头,可能就是一片岩浆。”

剑经之灵点头道:“那些怪蛇的鳞片对于你的剑道也有帮助。”

说话间,宁长久也看到几个修行者在捕杀这些火蛇,装入储物袋中。

邵小黎有些怕蛇,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越过了黑崖,又是一条线。

这条线比先前的要长许多,其中的色泽也更暗一些,望上去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倒是看不出太大是区别。

两人越过这条线,继续向着更远处行进。

期间他们曾经去过一个石堡,取过了一些水和食物,比他们更早到的几个修道者对于邵小黎很是好奇,也有人明知故问着邵小黎的青铜小剑现在什么成色了。

邵小黎闻言之后捂了捂自己腰间崭新般的小剑,一言不发。

这柄青铜小剑可以感知到每个修道者的精神波动。

断界城的人与生俱来便有超乎常人的精神力量,而杀人之时,精神波动也会存在于一个特殊的频率,每当青铜小剑对此有所感知,就会吸取死在这精神力下的怪物的血,使得其颜色加深。

来到此处的行渊成员,腰间的小剑都呈现着一种偏近于黑的青色了。

邵小黎也委屈,心想老大太厉害了,根本不给自己出手的机会,我也没办法啊……

她撇了撇嘴,道:“要你们管?”

其余人心中也有数,王族之中偷偷喜欢邵小黎的人也不少,或许是他们一路上庇护,小姑娘才可以安然到此的。

有人讥诮道:“小黎啊,不如让我娶回家做媳妇吧,我和你说,那隗元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今日最先踏足冰原的,定是我,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邵小黎理也不理他,看上去像是个冰山小美人,冷傲极了。

她喝过了水,简单地吃了些东西。

她偷偷看了一眼宁长久,宁长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饮食。

出了石堡,邵小黎与宁长久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山谷之中,邵小黎忽然从袖中偷偷取出了一些粮食,然后连带着腰间的水壶一起递给了宁长久。

宁长久确实不太需要饮食,但他也没有辜负邵小黎的好意,吃过了干粮后接过水壶,手不经意间将水壶转了个圈,然后小饮了一口。

邵小黎看着他的小动作,不满地鼓了鼓腮。

“如果这里是一片地心世界,那么这么广阔的领域,到底是花费了多少时间才铸造而成的呢……”休息之余,剑经之灵也不由感慨道。

血羽君今日吞噬了许多魂魄,精神十足,嘲笑道:“你这本破书平日里还给自己标榜博学,难道你不明白须弥纳于芥子的道理?若此处是一方神国,那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

剑经之灵冷笑道:“神国需要神柱才能支撑,神柱何在?更何况神国皆超然于世外,哪有这般残破的道理?”

血羽君道:“说明那国主死了呗。”

剑经之灵反驳道:“若是国主身死,那神国的底部便会崩坏,只留下上层的顶尖力量维系,这同样不对。”

血羽君对于这些知之甚少,也不知如何回答。

宁长久突发奇想,问道:“这里会不会是十二个主神神国之一?”

“绝无可能!”两人异口同声道。

主神何其强大,它们的神国断然不会如此残破,而至高无上的神国之主,更没有被杀死的可能。

宁长久也掐灭了这个念头。

他们继续前行,没过多久,那些大片大片的悬崖消失,地面变得黏稠,像是一片紧致的沼泽地,那沼泽地上的林木皆呈现一种死灰色,它们极高地生长着,树冠遮天,与当日皇城外的不死林很是相近。

正当邵小黎踌躇满志,打算一鼓作气前往冰原之时,异变再生。

他们的身后,忽然有浓烟滚滚冒起。

两人回头望去。

那些冲天的浓烟像是巨蛇喷射出的毒物,在群山之中显得极为醒目。

“烽火台点燃了!”邵小黎立刻反应了过来:“王城出事了!”

而正在邵小黎惊诧于烽火台忽然燃起之时,她的耳畔,骤然响起的剑鸣声震得她浑身剧颤。

一旁,宁长久已拔剑出鞘,剑与人几乎同时递出,刺向了身后一个陡然出现的黑影。

剑在出鞘之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所有的声音都被诡异地吞没,死灰色的林野里,一黑一白的两个影子在相撞之后分开,宁长久的身影一晃,回到了原地。

邵小黎吃惊地看着灰林之中倏然出现的黑影。

那个黑影的腹部有一个被剑刺出的新伤,这个伤口洞穿了它的身体,但转眼之间,仿佛时间倒流般,那个伤口恢复如初,看不到一点疤痕。

宁长久皱起了眉头,手悄无声息地按上了腰间被取名为“北冥”的树枝上。

但是对方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个黑影的身后,收束着一双黑鹰般的翅膀,而整个黑影也被一袭黑色的衣袍罩着,只露出了黑袍间的一点朱红色瞳孔,那黑袍之中,不像是藏着真实的血肉,更像是填充着黑气。

黑影不会说话,它发出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具有杀意,更像是一种邀请。

宁长久盯着它,他在脑海的书库里搜寻着与之有关的记载,却无法寻到。

邵小黎更是吓得后退了两步,躲到了他的身后。

短暂的平静之后,那只黑色的怪鸟忽然沉下了身子,它匍匐在了地上,收在背后的黑色羽翼轰然一下展开,就像是两片弹出的刀刃。

“它……是在让我们上去?”邵小黎问道。

宁长久倒是不惧,因为他的体内,金乌已经欲欲跃试。

宁长久早已发现,除了九羽之外,金乌对于其他所有的妖鸟和邪秽之物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强烈压制。

“过去看看吧。”宁长久走上前去,骑到了这只黑鹰的背上。

邵小黎战战兢兢地跟了过来,也坐到了它的背上,然后立刻抓住了宁长久后背的衣服。

黑鹰自裹紧的大袍之中探出一双利爪,猛地蹬地借力之后悍然升空,翅膀卷起的风将周围的林木大片摧毁。

先前高不可攀的峡谷在视线中飞速地拉近着。

宁长久坐在黑鹰的背上,手持长剑,岿然不动,邵小黎双双扶着他的腰,向下看了一眼,然后立刻缩回了视线。

黑鹰调转了方向。

所有的遮蔽物尽数消失,视线一下子开阔明朗。

宁长久睁开剑目,极目远眺,甚至可以极远处那片茫茫无际的雪白冰原。

巨大无比的峡谷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起伏不定的平面,他们也看到了峡谷之外的世界,不过并没有什么惊喜,大山之外依旧是山,它们刺天蔽目,相连而成,如一块钉满了钉子的铁板。

黑鹰盘旋而落,自高处向下俯冲滑翔。

群山在视野中后退。

忽然间,久违的风雪扑面而来。

两处的崖壁上,白雪如苔,厚重堆积,黑鹰旋如山谷。呼啸而至的狂风夹杂着大团大团的雪,却没有一团可以砸到他们的身上。

黑鹰破雪而去,所过之处,翅膀掀起一长条狂暴的风雪带。

宁长久眯起了眼睛。

他远远地可以一面挑着的旗幡,那面旗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张牙舞爪的恶龙。

旗幡一侧,立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那位男子眼眸中神辉流转,似是已等候多时。

“夜除。”宁长久走下了雪鹰,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位丰神俊朗,宛若神子的人淡然地笑着,他道:“欢迎两位客人。”

宁长久道:“你过往都是这么接客的?”

夜除摇头笑道:“我一向很闲,所以过去我都会设置一些巧妙的机关,将我选中的客人不知不觉地引过来,只是现在那边点烟了,我只好派它来找你。手段直接了些,莫要见笑。”

宁长久继续道:“你找我做什么?”

夜除微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客人里面,时间最值钱的人,我想与你谈下买卖。”

宁长久面不改色,问道:“值钱?多值钱?”

夜除挂着那似是一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道:“未仔细看过,尚不能定论。”

宁长久的手按在剑上,道:“那先生先好好看看。”

夜除淡然笑着,也不客气,很快睁开了眼,他的左瞳里,神辉如月华泻地,其中的文字斗转不停。

片刻后,夜除眼中神辉寂灭,他万古不变的微笑也骤然敛去,神色中带着难言的惊愕,他一字一顿地惊诧发问:“怎么可能?为什么你的阳寿只剩不到十二年?!”

猎猎飞舞的旗幡炸得风雪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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