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羊本能的觉得媳妇嘴巴有点苛刻,但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啊。
凭什么他干了活,得便宜的是别人的儿子?
“你自己不读书不知礼仪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弟妹跟你一样粗鄙不堪?”麦金山痛心疾首。
“你说我家贵祥是占了家里的便宜,但你有没有想过,麦栋、麦轩还有你家麦禾以前都在我的书院里受教,得我悉心教导,可曾收过你们一文钱?!这些难道还够偿还这些年几个弟弟的苦劳?”
说起来也有道理。
毕竟去明山私塾读书至少也要四两银子,这不就是省下来的?
“对对对,你大伯也是为你家做了事情的。”崔老太拼命的想从刚才的矛盾中挣扎出来,连忙为大儿子找借口。
麦大壮的脸色变了。
麦小羊的脸色也变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记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想着你大哥的好吗?一群子的白眼狼!”小崔氏跳脚道。
“娘,你就真没去村里其他孩子家问问?”段氏也是个火药桶,马上问道。
“问什么?”崔老太蒙了,这个家还有她不知道的?
“大伯为了让家里其他的孩子不成器,根本没有教几个堂弟任何东西,而是让他们去山上捡柴禾,在厨房帮其他孩子做午饭,然后打扫教室而已。”麦芽很“孝顺”的帮崔老太解惑。
“怎么可能?”这点崔老太是真的不知道啊,她这么看重读书,自然希望家里多出几个能读书的,但是他们不是不行吗?
“所以说,大伯的孝顺我们学不来,大伯的恩情我们也学不来,让一群侄子给自己白干活,还是天大的恩情了。”麦芽眯着眼睛看着麦金山道。
崔老太想是瞪着麦金山,麦金山自然要狡辩,“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他们怎会不说?”
“因为你说,如果我们告诉奶奶,你就让奶奶不给我们饭吃。”一直跟个透明人样的麦梁道。
“胡说!”麦金山呵斥道,“小小年纪,自己读书不行,就冤枉自己大伯!确实是我教养不当。”
崔老太觉得大儿子说得有理。
麦芽道:“奶奶你要是觉得自己的亲孙子只有大孙子可信,不如问问村里其他上过学堂的孩子,就知道了。”
说完就直接去院子里面了,今天到底是大日子,有些事情她做主人的必须处理好。
张福站在一边,自言自语般道:“我在私塾的时候,麦栋他都是在屋外噼材,没见过他进来。”
麦金山那里念私塾的大部分都是本村的,确实问问就知道了。
他能吓唬住自己家的小孩,难道还能吓唬住别人家的?
再说了,以前麦栋、麦柱和麦轩也不是完全没说过,只是崔老太自己不信罢了。
还听着麦金山的话,认为他们是不会读书找借口而已,真把他们饿了几顿。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孩子看着机灵送过去,结果愣是一个字都没学会的傻子,大哥,你这恩情,我们记下了。”段氏笑呵呵阴着调子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麦高山恶狠狠的瞪了段氏一眼,压住了场子。
此时一片马蹄声传来,只见乡间道路上一辆马车,正以快速度朝这边奔来。
“马车啊,娘,那是马车。”看到马车,麦星和麦杰有点小激动。
阳县这一带,马车可不是人人都能坐,就是张涛这样的富裕人家都是没有的,因为能有马车的人,都是要有功名的。
这些让麦芽难以理解的设定,就这么奇怪的存在着,拉高了读书人的地位。
不,不是所有读书人,而是有钱人家的读书人,让贫富之间,永远隔着一条跨不过的鸿沟。
像向阳村这种地方,除了几家人有人力拖的板车外,就只有里正家有牛车,骡车都已经稀罕了,马车引人围观的火热程度,类似去动物园看狮子。
院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朝远处看去,难道这真的是她家请的贵人?
马车越驶越近,然后真在麦芽家门口停下来,赶车的车夫客气的问道:“请问麦芽姑娘家怎么走?”
天哪,那小贱人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贵人了?麦金山现在看麦芽的感觉都想要杀人了,却还要硬着头皮道:“这里就是。”
这辆马车并不十分华美,车厢却很规矩,赶车的车夫也十分的规矩,致谢之后便对车里的主子通报了一声。
接着,他身边一名年轻的小厮跳下马车,麻利的将一张三阶木凳放到马车下,然后一男一女陆续从马车上下来。
“那,那是王主簿?!”蔡文书激动的道。
然后就殷勤的跑过去说话,对方只是澹澹的点了一下头。
男子身边的女子穿了一身绣着白色牡丹的上衫,下身碧绿色百褶裙,那是乡下绝对看不到的料子。
当然,最让人掉下巴的是她头上一套嵌红宝石的金钗。
金钗啊,乡下有根银簪子已经了不起了,谁家有金器都能炫耀一番了,还是镶嵌了红宝石的,更是亮瞎眼。
“芽儿妹妹呢?”宋兆儿看了一圈身边的人问道。
“在里面,我这就去叫。”董氏生怕怠慢了客人,连忙跑进去叫。
趁着董氏去叫人的当,小厮从马车上抱了些东西下来,两匹细布、四盒糕点,还有一个精致的凋花匣子,看样子像是装首饰什么的。
见到麦芽过来,宋兆儿主动向前,笑着道:“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来得晚了些,芽儿妹妹勿怪勿怪!”
就算刚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来的是县衙里新上任的王主簿和她夫人。
麦芽什么身份?能让人家一个主簿夫人说话这么客气?
就算心里各种疑惑,也没谁敢像刚才一样直接问话。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童生什么的人,而是真正做官的人啊。
麦芽自然知道宋兆儿是刻意抬举自己,刚才董氏说什么主簿娘子,她就知道,王正初升官的事情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