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业只觉得现在整个白沙江的堤坝都像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般危险。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敌人的底细弄清楚。”
“大人,此人乃是一介土匪,名叫陈三,因为父亲盗窃他人财物,后被捉拿的时候打死衙门的捕快而全家逃亡,逃跑的时候母亲摔下山崖丢了性命,他们父子倒是成了土匪,还拉拢不少人。”
“属下暂时还未查出其中的细节,但是肯定与金州与太守和一些官员有所勾结,说是官府剿灭不利,其实是有官家纵容,才成了州里一霸。”
段毅成说起这个土匪头目的发家史也是无奈。
若是太平盛世土匪窝自然是发展不起来的。
前面朝廷一边处理西北战事的后续,安抚战乱之后的百姓,一方面推行高产稻种种植与牲口高效养殖,朝廷在百姓心里获得极高的声誉。
偏偏礼河县水患,朝廷迟迟没有动作,县衙里的父母官都不管此事。
然后州府更让百姓寒心,先是武力镇压,后又无影无踪,完全就将难免弃之不顾。
河堤决口,淹没的不止是农田房舍,还有夺去了不少人的性命。
朝廷慢了一步,这位陈三抓住时机,怂恿不少人跟他一起做了土匪,毕竟朝廷不给粮食,他们山寨给啊。
朝廷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做命,土匪窝,不,现在叫白巾军,说是上山前人人腰间系一条白巾,等杀人之后,用人血染红了白巾才是真正的兄弟。
陈三野心勃勃,尤其是他本就与金州官员勾结,知道很多官府之事,借着此次天灾,他暗地里弄死一些官吏,顺便将那些官吏的钱财粮食收入囊中,对外大肆宣扬,贪官该死,是大金的官员就该杀!
朝廷没有给百姓粮食,但是土匪有,有粮食有衣物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收拢的却是自己的兵,又救了不少难民,一群土匪反倒成了救世主了。
简直就可笑至极。
陈三能做这么大的土匪头目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本只想要靠着天灾拉拢一些年轻力壮的兄弟的,也都是暗中行动。
毕竟要真正入伙就要杀人,杀了人之后谁还能洗白?
但他没想到,金州太守都不见了,朝廷居然来个人就立马就能派粮!
朝廷派粮谁还愿意投奔他们的山头?
陈三就算是想暗中行动,此时也是要冒出来的——朝廷不是派粮吗?那就把粮食发到百姓手里啊。
“我们不要吃粥,我们要粮食!”
“我们是大金的子民不是乞丐,我们要粮食不要施舍!”
“朝廷送的粮食都被贪官给贪了,就打发我们这么点猪食,不要脸!”
如此一番挑唆,救急的粮食送过去了,事情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卢振业急啊,萧楚河也急啊,他家小姐姐还在家等着他回家呢。
皇上的密旨是查出背后之人,现在他查出来了,任务已经完成。
但也不能走啊,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难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对老百姓不能动刀子,对白巾贼还是没问题的。
洪水泛滥,一行人选择了坐船。
这个时候江面除了一些百姓的零星几个竹筏,几乎没有大船,此刻一艘大船行驶在江面上,立刻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大人,他们今夜动手。”黑夜中,段毅成一身黑衣,行动敏捷,不是知情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行踪。
萧楚河点了点头,“现在是非常时期,宁愿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走一个,我已经让人都做好准备,就等他们送上门来。”
段毅成领命。
季清风一身彪悍,就算是想隐藏也隐藏不了,不解的问道:“王爷……”
“在外面叫我大人。”萧楚河语气严厉的提醒。
季清风连忙改口,“大人,不过是几个山贼而已,成不了大事,您为何要以身犯险,亲自做饵?”
剿灭山匪的办法多着呢,何必这么冒险?
“这样比较快。”萧楚河理所当然的道。
“比较快?”
“快要过年了,我还要回去陪小姐姐过年。”
段毅刚:差点以为是皇帝有时间的限制呢。
这一路上,虽然说是暗中调查,但遇到河水决堤,谁也没闲着,现在还要护送一些赈灾的粮食去礼河县,自然也是马虎不得。
搬粮运粮,对常年打仗的军士来说并不算什么。
问题是礼河县河堤开口,虽然不是特大洪水过境,但是水位上涨,要靠岸不方便。
段毅刚跟着主子从西往北,从北到南,现在又到这白沙洲,首要目的是保护主子的安全。
但这么多粮食在船上,主子就不安全。
之前都是在旱道上运输粮草,有上百护军的威慑,从来都没出过大乱子,而现在的情况显然特殊,谁都不敢放松警备。
不过萧楚河本人倒是挺希望有人来截船的,如此一网打尽,可比自己去翻山头的找要方便快捷多了。
大概是齐王爷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贼人来了。
“来了?”季清风看着身边的段毅成问道。
段毅成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在哪里?”
段毅成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水面。
贼人在水下!
季清风也是做过山匪的,其实也有点那么专业的经验,仔细看水面朝船只靠拢的芦苇杆,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定是些水性好的,先潜伏过来,只用拿个凿子把船底凿个洞,一旦船舱开始进水了,船上的人自然就会旧货市场。
这时候潜在周边暗处的船只再靠拢过来,一群人一涌而上,先把护卫和船夫砍翻了,剩下的东西想要怎么抢,就都是他们的了。
最重要的是,来者显然知道,这是新来的钦差手下,是给礼河县灾民送粮食的。
若是劫了这批粮食,说不定以后整个礼河县都是白巾军的大本营。
这群山匪发展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做什么事情也有自己的章程。
若不是大家都醒着,且提高了警惕,未必能听到那锋利的凿子凿船底的声音。